蕭煜沒有拒絕，任由她靠近。
蘇離小心翼翼地解開他胸前（後背的傷口不便檢視，但胸前的穴位同樣能反映心脈情況）的衣襟，露出經過包紮的區域。她先是仔細觀察了包紮的敷料，確認沒有過多的滲血和異樣。然後，她伸出手指，輕輕搭上了他的脈搏。
指下的脈搏，雖然依舊帶著幾分虛弱和沉澀（劇毒和重創的後遺症不可能這麼快消失），但比起之前的混亂和微弱，已經有力而規律了許多。心脈也穩定了下來，那股屬於“蝕心血蠱”的陰寒邪氣，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了。
“恢復得不錯。” 蘇傾離鬆了口氣，由衷地說道，“王爺，接下來好生調養，清除餘毒，假以時日，定能痊癒。”
蕭煜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專注而認真的側臉，看著她那雙清澈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以及……她指尖傳來的、帶著一絲微涼卻又莫名讓人心安的觸感，心中某個角落，似乎……被什麼東西輕輕觸動了一下。
他從未被一個女子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和照料過。尤其是……在他最虛弱、最狼狽的時候。
眼前這個女子，她聰明、冷靜、果敢、甚至……狠辣。她手握驚世駭俗的醫毒之術，卻又似乎隱藏著無數的秘密。她像一個謎團，吸引著他去探究，去解開。
更重要的是……她救了他的命。不止一次。甚至……不惜耗盡自身，以身犯險。
那日，在毒瘴瀰漫、生死一線的瞬間，她擲出髮簪的身影；在他替她擋下那致命血箭時，她眼中閃過的驚駭和……焦灼；以及……在他昏迷前，落入的那個雖然瘦弱、卻異常溫暖堅定的懷抱……
一幕幕畫面，如同不受控制般，在他腦海中閃過。
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情愫，如同初春的藤蔓，悄無聲息地……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他看著她為自己診脈時微微蹙起的眉頭，看著她因為專注而輕抿的嘴唇，看著她鬢邊垂落的、帶著淡淡藥香的髮絲……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似乎……並非僅僅是一個有利用價值的棋子，或者一個醫術高明的下屬。
她……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會痛、會怕、卻又異常堅韌勇敢的……女人。
一個……讓他無法再用純粹的理智和算計去衡量的女人。
“蘇傾離……” 他忽然低低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蘇離正專注於診脈，聽到他這聲低喚，下意識地抬起頭：“嗯？王爺有何吩咐？”
四目相對。
蕭煜看著她清澈見底、卻又彷彿藏著無盡星辰的眼眸，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卻只是化作了一句：“無事。只是……辛苦你了。”
蘇離微微一怔，總覺得他剛才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她沒有多想，收回手，重新為他整理好衣襟，低聲道：“這是臣女分內之事。王爺好生休息，臣女先去為您準備今日的湯藥。”
說完，便微微躬身，轉身退出了房間。
蕭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神複雜而深邃，久久沒有移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