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龍榻之上,皇帝雙目緊閉,面色灰敗,嘴唇發紫,呼吸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胸口幾乎不見起伏。若非太醫們還在緊張地施針、喂藥,幾乎讓人以為……他已經去了。
皇后、太子、幾位得寵的嬪妃和成年的皇子都已聞訊趕到,圍在龍榻周圍,個個神情焦急,眼含憂慮,但那份憂慮之下,又隱藏著多少各自的心思和算計,就不得而知了。
劉院使帶著幾位資深的太醫,正滿頭大汗地為皇帝施針,試圖刺激他的心脈和呼吸。但效果甚微,皇帝的脈搏依舊微弱得幾乎摸不到。
“陛下……陛下他……脈象漸微,恐……恐是油盡燈枯之兆啊……” 劉院使顫抖著聲音,向守在旁邊的皇后和太子稟報,臉上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胡說!” 太子蕭恆厲聲呵斥,他身材微胖,面色焦急,但眼底深處卻似乎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父皇春秋鼎盛,不過是偶感不適,豈會油盡燈枯?!劉院使,你們太醫院若是連這點小恙都治不好,要你們何用?!”
皇后也用絲帕擦拭著眼角,聲音哽咽:“劉院使,還請……務必盡力啊!陛下他……”
就在殿內一片混亂、人心惶惶之際,蕭煜帶著蘇傾離,步履沉穩地走了進來。
“肅王殿下到!” 內侍高聲唱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蕭煜身上。這位剛剛從青州九死一生歸來、又立下大功的皇子,他的出現,無疑給這壓抑的氛圍,增添了更復雜的變數。
“六弟!” 太子蕭恆立刻迎了上來,臉上擠出關切的表情,“你來得正好!父皇他……”
蕭煜並未理會太子的惺惺作態,只是快步走到龍榻前,看著氣息奄奄的皇帝,眉頭緊緊蹙起,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沉痛和……銳利。
“父皇!” 他低喚了一聲。
皇帝似乎毫無反應。
“劉院使,” 蕭煜轉向劉院使,聲音冰冷,“父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會突然病危?!”
劉院使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連忙跪下回話:“回……回王爺,陛下……陛下今日批閱奏摺時,忽然……忽然就暈厥了過去……微臣等……微臣等診脈,發現陛下脈象虛弱散亂,元氣大洩,恐……恐是積勞成疾,心力衰竭……” 他將原因歸結為“積勞成疾”,試圖撇清太醫院的責任。
“心力衰竭?” 蕭煜冷笑一聲,目光如電般掃過幾個面色慘白的太醫,“我看……未必盡然吧!”
他猛地轉向蘇傾離,沉聲道:“蘇離!上前為父皇診治!”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讓這個來歷不明、剛剛入宮的女醫官為陛下診治?!而且是在太醫院已經束手無策的情況下?!這……這簡直是胡鬧!
“肅王殿下!萬萬不可!” 劉院使第一個跳出來反對,“陛下龍體何等金貴!豈容一個黃毛丫頭隨意觸碰?!若有半分差池,誰能擔待得起?!”
“是啊,六弟!” 太子也連忙附和,“父皇病重,還是讓太醫院的各位大人……”
“住口!” 蕭煜猛地打斷他們,眼中寒光四射,一股強大的、令人心悸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大殿!“父皇病危,太醫院束手無策!難道就眼睜睜看著父皇……?!蘇醫官醫術高明,本王親身體驗!或許她有迴天之術也未可知!誰敢再阻攔,便是……意圖延誤救治,等同謀逆!”
“謀逆”二字一出,如同晴天霹靂!劉院使和太子等人臉色瞬間煞白!他們知道,肅王這話絕非危言聳聽!以他如今的權勢和聖眷(雖然皇帝病危,但餘威仍在),再加上他剛剛立下的大功,真要追究起來,誰也擔不起這個罪名!
皇后在一旁看著,眼神閃爍,最終沒有說話,算是預設了。
蘇傾離知道,這是蕭煜在為她爭取機會,也是……將她推到了懸崖邊上!治好了,一步登天;治不好,萬劫不復!
她沒有絲毫猶豫,深吸一口氣,走到龍榻前,跪下道:“臣女蘇離,領旨!”
然後,她在無數道或質疑、或嫉妒、或擔憂、或幸災樂禍的目光注視下,伸出手,將手指輕輕搭在了皇帝枯瘦的手腕上。
入手冰涼,面板乾澀。脈搏……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如同一根即將斷裂的絲線,在指下若有若無地顫動著!這是……“脈微欲絕”之象!是元氣衰敗、陰陽離決的危重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