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驛站後,隊伍沒有片刻停留,連夜在星光下疾馳。
王爺顯然對南疆巫蠱教極為忌憚,也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他下令放棄了原本可能通往城鎮的官道,轉而選擇了一條更加偏僻、幾乎可以說是荒無人煙的林間小路。
這條路崎嶇難行,即使是白天也未必好走,更何況是在夜間。但整個隊伍,包括蘇傾離在內,沒有人抱怨。所有人都明白,現在速度和隱蔽是第一位的。
蘇傾離緊緊跟在隊伍中,努力適應著馬背上劇烈的顛簸。她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默默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和隊伍的動向。
風影和幾個經驗最豐富的護衛輪流在前方探路,他們的動作敏捷而警惕,顯然對追蹤與反追蹤極有心得。王爺則被護在隊伍中央,雖然面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異常銳利,不時與風影低聲交流著什麼。
經過驛站那一夜的驚魂,隊伍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護衛們之間的交流更少了,眼神中的警惕也更深了,不僅是對外部環境,似乎……也帶著對彼此的一絲審視。王二臨死前那句指向風影的攀誣,雖然被王爺暫時壓下,但猜忌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徹底根除。
蘇傾離知道,自己雖然暫時安全,但也必須更加小心。她既要扮演好“林晚”這個角色,又要時刻留意可能的危險,無論是來自外部的敵人,還是……內部的猜忌。
一夜疾行,當天邊再次泛起魚肚白時,隊伍已經深入了一片更加茂密、更加原始的山林之中。這裡的樹木高大參天,枝葉交錯,幾乎遮蔽了天空,林間瀰漫著潮溼的霧氣和腐葉的氣息。
“王爺,我們已經徹底甩開了官道,進入了‘迷蹤林’。” 風影來到王爺馬前,低聲稟報,神情凝重。“此地地形複雜,瘴氣瀰漫,外人極易迷失方向,但也更利於我們隱藏行蹤。只是……”
“只是什麼?” 王爺問道。
“只是這迷蹤林中,常有毒蟲猛獸出沒,且瘴氣對身體不利,玄一的傷勢和您的身體……” 風影有些擔憂。
王爺沉吟片刻,看了一眼身後氣息尚算平穩的玄一,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雖然虛弱但暫時沒有復發跡象的身體,最終下令:“無妨。小心戒備,繼續前進。找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休整。”
“是!”
隊伍再次緩緩前行,進入了這片被稱為“迷蹤林”的神秘區域。
一進入林中,蘇傾離立刻感覺到空氣變得潮溼而沉悶,光線也暗淡了許多。四周的植物種類也與之前大不相同,出現了許多她從未見過的奇特藤蔓和蕨類植物,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說不清是草木腐敗還是別的什麼的異樣氣味。
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多年的醫學和毒理學經驗告訴她,這種環境極易滋生毒蟲和瘴癘之氣。
她下意識地從懷中取出一方乾淨的手帕,想要掩住口鼻。這個細微的動作,立刻引起了風影的注意。
“林姑娘可是有何不妥?” 風影問道。
蘇傾離想了想,決定還是提醒一下:“風統領,此地霧氣潮溼,空氣中似乎……有些異味。根據家父留下的醫書記載,這種山林深處的瘴氣,吸入過多,恐對身體不利,尤其是對傷者和體弱之人。最好能用溼布掩住口鼻,或者……服用一些避瘴的藥物。”
她沒有直接說空氣有毒,而是用了更委婉的“瘴氣”和“醫書記載”來解釋。
風影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們這些常年行走江湖或軍旅之人,自然也知道瘴氣的厲害,但通常只有在瘴氣濃郁到肉眼可見或氣味刺鼻時才會特別防備。像蘇傾離這樣,僅憑細微的異味和環境就能做出判斷的,實屬少見。
他立刻將蘇傾離的提醒轉告給了王爺。
王爺聽完,略一思忖,便吩咐道:“按林姑娘說的辦。讓大家用溼布掩住口鼻。另外,我們攜帶的行軍散中,是否有避瘴的成分?”
“有一些,但不多。” 風影回答。行軍散主要是防治跌打損傷、風寒腹瀉等常見問題,避瘴只是輔助功效。
王爺點了點頭,目光轉向蘇傾離:“林姑娘可有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