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離全神貫注,指尖捻動著最後一枚刺入王爺“內關穴”的銀針。她的動作輕柔而穩定,每一次細微的捻轉,都彷彿在與某種無形的瘀阻之力進行著博弈。
山洞內,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風影站在一旁,目光緊緊鎖定著王爺的臉龐,生怕錯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王爺原本因為疼痛和呼吸困難而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他胸腔的起伏雖然依舊比常人要弱一些,但已經變得均勻而深長。臉上那層不正常的青紫色也慢慢褪去,恢復了一些血色。
終於,蘇傾離緩緩撥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最後一枚銀針拔出。她用乾淨的布巾擦去針尖上可能沾染的細微血珠,動作一絲不苟。
“王爺,感覺如何?” 她輕聲問道,聲音因為長時間的專注而帶著一絲疲憊。
王爺緩緩睜開眼睛,這一次,他的眼神清明瞭許多,不再像之前那般渙散無力。他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依舊感覺胸口有些發悶,但那種彷彿被巨石壓住、瀕臨窒息的感覺,已經消失無蹤。心悸感也明顯減輕了。
“好多了……” 他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和劫後餘生的慶幸,“胸口……不那麼疼了,氣也順暢了許多。”
聽到這句話,風影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看向蘇傾離的眼神中,震驚和敬佩之情再也無法掩飾。這位林姑娘的醫術,當真是神鬼莫測!竟然真的能緩解王爺這連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的心疾?!
“這就好。” 蘇傾離點了點頭,但並未放鬆,“王爺,針灸只能暫時疏通氣血,緩解症狀。您心脈瘀阻之症,非一日之寒,還需配合湯藥,長期調理。而且,切忌情緒激動、過度勞累和風寒侵襲。”
她再次強調了後續治療和注意事項。
王爺微微頷首,表示明白。他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卻擁有如此驚人醫術和沉穩心性的女子,心中疑慮未消,但那份依賴和重視卻又加深了幾分。他沉默片刻,忽然開口問道,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林姑娘,本王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本王患有……心疾的?方才所言‘心脈瘀阻’,與太醫院的診斷,竟有幾分不謀而合。令尊的醫術,當真如此高明?”
這個問題一出,空氣再次變得有些凝滯。風影的目光也瞬間銳利起來,緊緊盯著蘇傾離,等待她的回答。這不僅是對她醫術來源的探究,更是對她身份的再次試探!
蘇傾離心中一凜,知道迴避不了。她垂下眼瞼,沉吟片刻,才緩緩說道:“回王爺的話,民女並非能直接斷定王爺患有心疾。只是……方才為王爺診脈時,發現脈象弦、細、促,且數而無力,此乃心氣虛弱、心血瘀滯之象。再觀王爺面色(之前潮紅,現下蒼白),唇色發紺,以及之前王爺自述胸悶刺痛之感……”
她頓了頓,組織著措辭:“家父留下的醫籍中,曾記載過一種類似的、極為罕見的‘胸痺’之症,其脈象症狀與王爺頗為相似。書中提及,此症兇險,若不及時疏通氣血,恐有性命之憂。民女也只是根據書中記載和自身淺薄的觀察,斗膽做出推斷,並非真有未卜先知之能。若有謬誤之處,還請王爺恕罪。”
她巧妙地將自己的診斷歸結為“脈象”、“症狀觀察”以及“父輩醫籍記載的罕見病例”,將具體的“心疾”替換為相對模糊但古籍中確有記載的“胸痺”,既解釋了自己判斷的依據,顯得有理有據,又避免了直接使用過於現代或精準的醫學術語,同時再次強調了知識來源於“父輩”和“書本”,將自己隱藏在後面。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又留有餘地。
王爺聽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追問。他知道,這個女子身上必然還有秘密,但至少,她給出的解釋暫時無懈可擊。而且,無論她是什麼來歷,她現在是唯一能緩解他病痛的人。
“罷了。” 王爺擺了擺手,似乎有些疲憊,“今夜辛苦你了。風影,讓人送林姑娘回去休息。湯藥之事,就有勞了。”
“是!” 風影應道,隨即對蘇傾離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