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蘇傾離幾乎沒有閤眼。
每一次風吹草動,每一次遠處傳來的模糊聲響,都讓她心頭一緊。那匹餓狼的幽綠眸子和低沉的嗥叫,彷彿還烙印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小心地控制著火堆,將剩餘的柴火一點點新增進去,儘可能地延長燃燒時間。但即使如此,當天邊泛起第一縷魚肚白時,火堆也只剩下最後一點微弱的紅燼,散發著殘存的暖意。
寒氣再次席捲了整個山洞。
蘇傾離打了個寒顫,掙扎著坐起身。一夜未眠,加上之前的驚嚇和體力消耗,讓她感覺身體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頭也有些發暈。但她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
這個山洞雖然提供了暫時的庇護,但昨夜的遭遇證明了這裡並不安全。柴火耗盡,食物匱乏,隨時可能再次遇到野獸,甚至……被丞相府的人發現。
必須離開!
她將最後一點溫熱的開水喝下,又生吃了兩片車前草葉補充體力。然後,她仔細地整理好自己身上僅有的物品:貼身藏好的手帕包裹(內有信件、玉扣、碎銀),那根磨過的銀簪,以及那塊鋒利的碎瓦片。
走出山洞,清晨的空氣冰冷而清新,帶著露水和泥土的氣息。林間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投下柔和的光柱。
該往哪個方向走?
蘇傾離站在洞口,有些茫然。她對這片山林一無所知,腦海中原主的記憶也對此地毫無印象。
她回想起昨夜那匹狼離去的方向,下意識地避開了那個方位。然後,她觀察著太陽昇起的方向(東方),又看了看樹木枝葉的疏密程度(通常南面枝葉更茂盛),以及苔蘚生長的位置(通常在背陰的北面)。綜合這些自然界的線索,她大致判斷出了東南西北。
江南在外祖家……那她應該往南走。但當務之急是先走出這片荒山,找到人煙。通常,有水源的地方更容易有人類活動的痕跡。
她決定沿著昨天找到的那條小溪流向下游走。溪流最終會匯入更大的河流,而河流沿岸往往會有村莊或城鎮。
打定主意,蘇傾離深吸一口氣,辨認了一下方向,開始沿著溪流向下游蹣跚前行。
山路崎嶇難行,佈滿了枯枝落葉和溼滑的石頭。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既要節省體力,也要防備腳下打滑或者再次遇到危險。
溪水潺潺,一路蜿蜒向前。兩岸的植被逐漸變得茂密起來,偶爾能看到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在石縫中頑強地綻放。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水汽和草木的芬芳。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蘇傾離感覺體力有些不支,腹中也再次傳來強烈的飢餓感。她靠在一棵大樹下休息,拿出懷裡最後幾片車前草葉,慢慢咀嚼著。
就在這時,她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的聲音——似乎是……人說話的聲音?還有……馬蹄聲?
聲音是從下游方向傳來的,隔著一段距離,聽不太真切,但絕不是自然界的聲響!
有人!
蘇傾離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是好是壞?是普通的獵戶、樵夫,還是……丞相府的人?
她立刻警惕起來,悄無聲息地隱蔽到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只露出半個頭,小心地向下遊方向望去。
只見下游大約百十米處,溪流拐彎的地方,幾匹高頭大馬正停在溪邊飲水。馬匹神駿非凡,鞍韉華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坐騎。
馬匹旁邊,站著幾個身影。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穿著玄色勁裝的年輕男子。他背對著蘇傾離的方向,看不清面容,但僅僅是一個背影,就透著一股淵渟嶽峙般的沉穩氣度和隱隱的煞氣。他似乎正在低聲吩咐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