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開口,伊莎貝爾也沒有,有時候寂靜會比言語的訴說更讓兩顆心靈觸碰在一起,兩個人就這樣靜默地圍繞著海灘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夜色徹底籠罩,薇爾莉特和伊莎貝爾才互相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goodnight,vioet.”
“goodnight,isabee.”
另一主角回歸劇組,拍攝自然也要提上日程。《燃燒女子的肖像》主要劇情集中在兩位女主角身上,當瑟琳席安瑪將他人戲份提前拍好後,剩下的戲份大多數是大段大段的薇爾莉特和伊莎貝爾的對手戲。而她們也正如所設想的那樣,迸發出了令所有人難以想象的最激情、最耀眼、最靜水流深的火花。
第二天要拍攝的是瑪麗安與洛伊斯的初見。
瑪麗安緩緩從樓梯上走下,她終於要見到本次將描繪的物件——一身修道院的長袍籠罩著洛伊斯,她開啟門走了出去,瑪麗安在她的背後不遠不近地跟著,突然,洛伊斯跑了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從女僕蘇菲口中得知上一任婚約者大小姐故事的瑪麗安認為洛伊斯是要效仿她的姐姐,慌張地追了上去,但就像洛伊斯突然跑起來那樣,在抵達懸崖邊緣時她也突然停下,回頭看向一直緊追不捨的瑪麗安,“我想這麼做已經很多年了。”
“死亡嗎?”
“奔跑。”
瑟琳席安瑪在這裡運用了一個吊橋效應的小技巧,一個長長的背面鏡頭,讓觀眾會在這段奔跑中和瑪麗安一起提起心來,於是接下來洛伊斯的回眸顯得那麼讓人驚豔。
兩個人的獨處、逐漸放下的心防、共享一支煙鬥、在瑪麗安為洛伊斯彈奏時的眼神相觸……她們在不斷的接觸中靠近,薇爾莉特與伊莎貝爾也在日複一日的近距離相處中熟悉彼此。
甚至自從那一天沉默地漫步後,薇爾莉特與伊莎貝爾之間好像有了什麼無言的默契,每一天的拍攝結束,她們總是要兩個人單獨地去海灘上走一走,有時候會聊聊各自的生活事業,有時候什麼都不說。
海平線在光亮的日照下模糊成一團,粼粼地倒映橘色的波光,一點點輕微的風吹拂,伊莎貝爾伸手攏散亂的長發別至耳後,目光落在薇爾莉特因為擔心她著涼而披給她的外套上,微微側頭,“你在和英國男人交往嗎?”
這件大衣是典型的英倫風格,來自於倫敦的某間私人訂制店鋪,伊莎貝爾認識它的風格,丹尼爾戴劉易斯就是那裡的常客,每日不間斷空運送到劇組的鮮花,再加上伊莎貝爾曾恰巧看見過深夜來訪的傑瑞米艾恩斯,這實在是讓她心中難免有些不安。
想到英國,想到英國男人,伊莎貝爾的眼中不由劃過一道複雜的情緒,她不想讓薇爾莉特步上她的後塵。伊莎貝爾和丹尼爾戴劉易斯有過一段情,也有過一段幸福的時光,但兩人在她誕下加布瑞爾之前就選擇了分手,隨後劉易斯移居紐約與他的健身教練德亞同居。
“小心那些道貌岸然的英國男人。”她接著說,伊莎貝爾以自己的經歷告誡薇爾莉特。如果在一開始她就知道劉易斯是一位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那麼他們根本不會有開始的機會。
薇爾莉特微怔,完全沒想到伊莎貝爾會說出這些話來,但是伊莎貝爾話語中的一片真誠與溫柔又讓她不禁動容。薇爾莉特笑了一下,拉著伊莎貝爾在海灘上坐下,特意坐在伊莎貝爾的上風口。浪潮漲起又退下,在灘地上留下痕跡分明的交界線,一隻海鷗掠過,又飛快變成一個小黑點離開。
“謝謝你的提醒,isabee,”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薇爾莉特回過頭,那雙綠色眼睛撞入伊莎貝爾的藍色眼眸當中,對她俏皮地眨了一下,“只是玩玩而已。”
傑瑞米艾恩斯是一款很好的情人,成熟穩重懂事,薇爾莉特喜歡他,尤其喜歡他在道德束縛下不斷掙紮沉淪在自己慾望中的模樣。盡管外界開始流傳一些她與艾恩斯之間的緋聞,但薇爾莉特並不在意,她只當這是一種消遣。
薇爾莉特漫不經心的神態與平靜的語氣讓伊莎貝爾側目,同時也讓她放下心來。伊莎貝爾用手指輕戳了一下薇爾莉特的額頭,輕笑著搖頭,薇爾莉特見狀誇張地彷彿重傷一般倒在她的懷中。
在生下阿爾納貝後,伊莎貝爾幾乎就戒掉了香水,除開一些重要場合,比起濃烈的花香她的身上更多時候充斥著一種淡淡的幹淨的皂香。薇爾莉特倒在伊莎貝爾的懷中,明明夜色將至,她卻感覺身處溫暖的晴天。
“我要結婚了,你覺得這部電影作為我的隱退作品怎麼樣?”薇爾莉特閉上眼睛又睜開,舉起左手讓伊莎貝爾看她戴在中指的戒指。
“pouroi?”伊莎貝爾不理解,薇爾莉特還那麼年輕,正處於世俗意義上一個女演員的黃金時期,怎麼會就這麼突然地決定退出?
法國的上流社會早就傳遍了希克斯與格雷斯蘭的婚約,伊莎貝爾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她對婚約是如何達成的來龍去脈也有一個模糊的瞭解,更何況在薇爾莉特那位名義上所謂的未婚夫大張旗鼓地探班那一天,伊莎貝爾就看清了他是一個怎樣的人。薇爾莉特與格雷斯蘭看向彼此的目光毫無愛意。
薇爾莉特扯扯嘴角,語氣中是說不出的疲倦,“isabee,你覺得它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