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養得好便不會,如若不重視,留疤是板上釘釘的事。”
她蹙眉“啊”了一聲,“那要如何養?”
大夫捋了捋胡須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和她一樣,按時塗藥就好了。
話未落地,他便對上慕昭波瀾不驚的目光。
他抿住唇,徑直改口:“這傷口暫時不能再沾熱水,故而起初幾日的沐浴,定需要細心之人小心服侍,擦淨後要及時塗藥。”
“擦什麼藥,複雜不複雜?”慕昭沉聲問,墨黑的眸子仍盯著他。
大夫頭皮發麻,意會一番,即刻道:“複雜。”
他從藥箱裡摸出三種樣式不同,但功效成分皆一樣的藥膏來。
“第一遍先塗這盒藍的,薄薄一層即可,第二遍塗這盒紅的,適量即可,第三遍塗這盒金的,厚厚一層。”
他打量著慕昭的神色,補充道:“哦……切記用手指塗,如此好把控用量。”
“把藥留下,你可以告退了,記得去找淩川領賞。”
見慕昭神色轉淡,大夫心中終於鬆了口氣,擦擦額汗,起身告辭。
他爹曾教導他,侍奉貴人往往最要緊的是不是醫術,而是眼力與洞察。
如今他深以為然。
月思朝把藥盒一一開啟,放在鼻下細細聞了聞,凝眉疑惑道:“我怎麼覺得……這幾盒藥氣味都一樣呢?”
“……你聞錯了。”慕昭垂下眼,輕描淡寫道,“張大夫可是京城名醫世家出身,是隨軍二十多年的大夫。”
他先強調了大夫出身之可靠,繼而加以佐證:“你也知曉,用兵作戰時常需要隱匿身形,最好不要有太過明顯刺鼻的味道,或許他為了抑制藥氣,加了什麼獨家秘製的香料調和。”
“如此,即便被人察覺你受了傷,也難從藥味判斷你傷的重不重。”
她蹙眉想想,覺得他說得在理,畢竟製毒高手還能做出無色無味的毒藥,幾瓶氣味一致卻功效不同的藥膏算得了什麼。
她攏了攏幾只藥盒:“我把這些給淩川送過去?”
他幽幽望向她:“淩川是個習武的粗人,下手沒輕沒重。”
“我也可以去——”
他打斷她,聲音再度落寞了幾分:“我沒有貼身侍候的女使。”
燭下,他一如往常,挺拔如竹地坐著,帶著渾然天成的矜貴,可月思朝竟驀地發現他眼睫微顫,顯得無助又易碎。
她硬著頭皮,反手指了指自己。
“那,我唄?”
他綻出一個純良的笑:“雖知你是迫不得已,但你願意照顧我實在是太好了。”
……
浣枝送了熱水進來,月思朝木著臉,心想,沒錯,她的確是迫不得已,若非他為了救自己才燙傷的,她才懶得管他。
她起身打濕巾帕:“大夫說頭幾日不宜碰水,我幫你擦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