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得以登臨大位,雖說是禪讓,但那不過是個好聽的名頭,其中的脅迫威逼必然少不了。而前朝皇室,雖被封了爵位,但與普通勳爵人家全然不同。
從前,他們居於侯府閉門不出,好似建康城沒有這樣一家人。
這次,江臨竟然邀他出席了。而安樂侯和他妹妹司馬惜都不在。
小公主的百日宴辦得十分隆重,只是桓靈大腿難受得很,坐在那裡還要盡力保持端莊。為了人前的體面,她少不得要多受些罪。
到了宴上,桓靈一行人就沒有再提司馬慎的事情。但是他的現身還是引起了一些低聲的討論,窸窸窣窣的不曾斷絕。
不外乎感慨世事炎涼,還間或感嘆司馬慎如今已經二十多歲了也還未娶妻。這些話一直斷斷續續地朝桓靈的耳朵裡傳。
她本來沒當一回事,可說著說著,怎麼扯到她的身上了?
她曾經什麼時候要做司馬慎的太子妃了?桓家又是什麼時候成為了棄司馬氏不顧的牆頭草?
江臨的皇位明面上是禪讓來的,是司馬氏受到了天意的感召,挑不出錯。司馬氏本就逐漸衰微,大勢已去。司馬氏的人都對江臨俯首稱臣了,難道還要桓家誓死不從嗎?
建康城中沒有哪家士族是這樣做的。他們憑什麼這樣指摘桓家?
三嬸孟俞來自海陵郡,並不知建康從前的事,聽到這話以後也疑惑地看向了桓靈。
桓靈也是一頭霧水,疑惑地看向了程素,程素拍拍她的手,微微搖了搖頭。此時正在席間,小公主被抱了出來,熱鬧得很。不宜因為這些事壞了氣氛。
宴會結束之後,桓靈是哪兒哪兒都不舒服,不僅大腿的傷處難受,心裡也覺得十分膈應。她想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於是對梁易道:“我們今日也回桓府一趟吧,晚上再回王府。”
雖然他們前幾日才從桓府回了王府,但梁易還是聽她的。這段時間他沒有公務,只需要陪著桓靈就好。
他也很想多陪陪桓靈,等他去了鐘離郡,夫妻二人又要分隔兩地了。
馬車上,女郎面露憂色,梁易不放心地問:“不舒服嗎?”
“嗯,腿受傷的那裡疼。”桓靈心裡煩悶,也沒什麼精神。她就很後悔,下次騎馬她再也不要沒輕沒重的了。
梁易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小瓶藥膏:“塗點藥吧。”
“你把藥帶出來了?”女郎還是搖了搖頭,“馬車上怎麼塗?回去再說吧。”
梁易只好作罷,打算等到了桓府再說。可一下馬車,桓靈就跟著程素走了,也不叫他跟著。恰好桓煜又來拉著他去桓爍那裡,他只好放棄,心裡擔心著桓靈的傷勢,連桓煜的招式都沒怎麼用心看。
桓府正院,桓靈問自己的父母:“阿耶,阿孃,到底怎麼回事?為何會有那樣的傳言?從前司馬慎做太子時,我從未想過要做他的太子妃。”
當時司馬氏雖為皇族,但依靠著幾大世家。這樣情形下,深宮之中的太子妃可沒什麼好做的。
程素:“阿靈,當時司馬氏確有此意,但我們沒應。”
不像江臨大權在握,司馬氏威脅不了桓家。很快,司馬t氏的皇位就沒了,這事也不了了之,但仍然是傳出了些流言。
“我都不知道。”當時桓靈年紀尚小,長輩們不希望天真爛漫的女兒去深宮中過孤寂的生活,直接拒了。
桓靈氣壞了:“那些人真可惡,明明我們從前就拒了司馬氏,他是不是太子我都不稀罕。但怎麼他們說的好似我是為了新朝的榮華富貴才棄了他一樣,我和他從來就沒有好過!拋棄又從何談起!”
程素愛憐地摸摸她的頭:“本以為這事早已過去,只要不提起就會被漸漸淡忘。沒想到今日司馬慎出來,就又被提起了。”
桓灃:“男賓那邊倒是無人提起,我會叫人處理,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程素略加思索:“既男賓無人提起,從前建康城中的事,與之一定都不知道。你就別告訴他這事,免得你們二人之間起了嫌隙。”
程素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這世間的大多數男人都容忍不了自己的妻子與旁的男子有這樣的流言,即使只是流言。
她能瞧出來,女兒和女婿越來越親密了,不應該被這些莫須有的事情壞了感情。
梁易並不喜好交際,到了建康後,除了江臨的舊部,他也就和桓家的人有來往。若不是他從前就關注桓靈,這樁事他的確無從知曉。
桓靈覺得夫妻之間應該坦誠,但想到梁易對自己的過分在意,她猶豫一番後還是應了母親的話。既然梁易什麼都不知道,那也沒必要再給他增加困擾。
說完這事,程素留桓靈她們在家裡用晚膳,桓靈身上不舒服,想早些回去休息,就拒絕了。
梁易被她派去的人叫到門口時還有些奇怪:“這麼快就走?”
以往每次回來,桓靈是遲遲不願走的,他還以為今日可能會宿在這邊。
這次見了司馬慎以後,桓靈就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