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靈的愧疚心立即被喚醒。
梁易魁梧挺拔,站在鏡前需要將身子彎得很低才能恰好瞧見自己的傷口,桓靈立刻起身將凳子讓給他:“你坐著吧,我幫你。”
她從梁易手裡接過藥,仔細扒開那擋著傷口的頭發。女郎纖細的手指在男人的發間摩挲,他們捱得很近很近。
近到桓靈輕淺的呼吸噴薄在他的頭頂、耳側;近到桓靈身前的那抹柔軟輕輕蹭到他的胳膊,隨著她的動作若即若離,又時不時地蹭上來。
梁易的呼吸也陡然間變得不可忽視起來。
桓靈幼時貪玩摔破過皮,上藥時疼得不輕。她以為梁易也是怕上藥緊張的,又輕輕用手摸了摸他傷口附近的肌膚,還輕輕吹了一口氣以示安撫:“別緊張,就擦一下藥,不會疼的。”
女郎的仙氣令他沉醉,渾身酥麻,一動也動不了。他就那樣呆呆地坐在那裡,任桓靈細致地為他上好藥。
“好了,你先梳頭吧。你平時伺候的侍女呢?叫人進來吧。”桓靈收好藥瓶,大方地把梳妝鏡讓給他。
“沒有侍女。”他自己三兩下便將頭發梳好,熟練地戴上發冠。
束好發,他便自己出門去了,還順帶叫了桓靈的貼身侍女金瑤進來。
金瑤給桓靈行禮時口稱王妃。桓靈看向鏡中金瑤的身影:“金瑤,你這樣叫我,我有些不習慣。”
金瑤走到她身後,笑嘻嘻道:“可您現在就是王妃呀。王爺看起來很有威嚴,但王府的下人都說他是好性子,從不打罵人,也沒發過脾氣。您吶,真是有福氣。”
桓靈想想:“他人確實挺好的。就是長得兇,還不愛說話。”說起來話語氣冷硬,不討人喜歡。還是個色胚,婚前不喜歡這樁婚事便對她家沒有禮節,成親之後發現她是個美人又裝得小心翼翼。
金瑤熟練地為她整理好頭發:“您今日真好看,待會兒王爺看了,肯定要移不開眼。”
桓靈無所謂道:“管他呢?又不是特意裝扮給他看的。”
她讓金瑤拿來她的嫁妝單子,準備去庫房瞧瞧,若是有用得上的便打算派上用場。她知道很多女子是不輕易動用嫁妝的,但她的嫁妝實在太多,放在那裡還浪費地方,不如物盡其用。
“這架琴拿出去,放書房吧。我閑時可去撫琴。”她一邊走一遍瞧著,“這套頭面好看,拿出去吧,我要戴。”
桓靈挑得興致勃勃,她喜愛寶物。梁易是新帝的義弟,他的庫房裡會不會有更珍稀的奇珍異寶。桓靈突然有些後悔拒絕了梁易讓她管家的提議,但她實在不喜歡麻煩,不想管著那麼多事。
人不能既要又要,她不能只t要梁易的好東西,而不承擔為他管家的職責,索性什麼都不要。
桓靈剛想到梁易,他就派人來請她回去。
她不情不願地回了屋:“怎麼了?找我何事?”不知道女郎們挑選東西時最不喜被打斷嗎?
梁易遞給她一個禮單:“回門禮單。你瞧瞧,可要添補?”
桓靈都忘了回門這回事兒,有些心虛地接過:“好。”說罷跪坐好,翻閱起禮單來。
看了沒幾眼,她就驚撥出聲:“梁與之,你可真有錢!拿這麼多東西回門,你還有多少錢啊?”
她又覺得自己的話有歧義,忙解釋道:“我不是要管你的錢,也不是要打聽你的家産有多少。我只是覺得,就依京中回門禮常例便可。你也要留些自己花。”
“放心,還有很多。”他如今有的,能叫桓靈入眼的,也只有這些俗物罷了。
他自然知道京中常例的回門禮是什麼樣的,可那些人的婚姻多是士族之間相互聯姻,哪有什麼感情。
他們不同,桓靈是他多年軍功求來的妻子,是他心之所向,情之所切,自然不能敷衍照常例而行。
況且,入建康這麼久,他也有所耳聞,桓靈性子張揚又愛面子。他這個人叫她拿不出手,錢這方面他自然要把面子做得足足的。
桓靈提醒了他,便覺得自己盡到責任了。況且,她也希望家裡人覺得她現在過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