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靈,飲合巹酒。”他嘴角微揚,眼底帶笑。
桓靈並不領情:“你不許這樣叫我。”她語調乍一聽平穩而冷靜,細細去聽便會發現幾分不滿。
不過是一個生氣又不想失了世家風度的小女郎。梁易又哪裡會被她激怒,只覺得嫁給自己這個大老粗確實委屈了她。
嫁梁易,桓靈雖不願,卻無悔。其一,新帝賜婚,無法推拒。其二,梁易是新帝義弟,新朝唯一的異姓王。嫁了他,可保家族安穩,桓家幾百年的傳承,不能在新朝斷掉。
但她並不會低聲下氣去討梁易的歡心。她要的只是王妃的身份,這樁婚事的政治意味,比他們二人的歡心重要。
更何況,梁易前些日子讓她很不痛快。桓氏女郎有仇必報,她也不能讓梁易心裡舒坦。
新婦成婚當日進夫家門前皆不可進食,她早就饑腸轆轆,梁易卻叫人準備了一桌油膩的葷腥,倒人胃口到了極點。
她心裡本就有怨氣,見到這一桌菜更是感覺有一股鬱氣在胸口堵住,漲得慌。這是她人生前十六年都未曾受過的委屈。
梁易臉上閃過幾分不解,小心翼翼問她:“那如何叫?”
她快步走過去,像完成某種吩咐似的,端起酒樽一飲而盡:“罷了,隨你。”說罷自顧自去了鑲金的銅鏡前,叫丫鬟伺候著拆下頭面,再解開複雜的發髻。
梁易真是,毫無風雅氣度。銅鏡就銅鏡,鑲了鬥大的兩朵金絲並蒂蓮,簡直俗不可耐!
整個過程,她都沒有再看梁易一眼,似乎這個同處一室的高大男人並不是她的新婚丈夫,而是什麼毫不相幹之人。
見梁易還愣在桌邊,她不快地提醒:“一身酒氣,還不快去沐浴。”
梁易低頭,端起剩下那杯酒,隨即一飲而盡。
他早就想過,這位出身江左士族的女郎或許並不願意嫁自己,但今日真正見到人,他內心還是感受到了無法比擬的喜悅。
可他的擔心成了真,這位女郎,不喜他。
不過無礙,這本就是一樁他強求來的婚事。
——
二人分開沐浴,梁易回房時便看見桓靈已換了輕薄的中衣,坐在床邊,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身邊堆著層層疊疊的石榴紋帷帳,一張俏生生的小臉生著氣,臉蛋紅撲撲的。
如此動人的情狀,多少回夢裡都不敢想,如今竟然美夢成真。梁易t覺得大約上天是格外眷顧自己的。
桓靈的不快卻漸漸發酵,在嘗到桌上的茶水時到達頂峰,這種粗製濫造的茶從前便是伺候她的婢女都不會喝。
嫁了梁易,自己便只能過這種日子嗎?
明明是圖權勢嫁過來的,怎麼在吃食上還遠差從前一大截。
她正生著氣,梁易大步進來,桓靈抬頭,盯著他的眼睛。
男人慢慢向她走來。他身量高大,又是戰場上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自有一分肅殺之氣,極具壓迫感。
桓靈有些慌了,她猛地站起來,驕傲地昂起頭,努力讓自己與他的視線齊平:“你要幹嘛?你不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