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陳嬤嬤的手背:“嬤嬤,我最後看他一眼,只一眼,我就回來。”
陳嬤嬤怕她變了卦,怎麼都不肯鬆手。
“嬤嬤,你就讓她去吧。”陳怡君在一旁勸,陳嬤嬤猶豫了許久才放開。
她下了馬車,徐徐走向宮門,侍衛大都認識她,並未相攔,她就站在宮門口,並未往裡去,遙遙地望著那抹明黃色的身影。
他站在階下,背對著她,想必不知道此刻她就在宮門外,永和宮遠不如京城的宮殿寬廣,對這樣的場合而言,甚至有些寒酸。
可他站在那裡,身形寂寥,彷彿世間只有他一人,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十幾年前,他一個人來朔方,一個人從懵懂少年成長為守國門的大將軍,又一個人回朝,在眾人和她的猜忌下艱難生存,一夜之間一無所有……
而今東山再起,即將登上至尊之位,還是一個人。可從遇上她的那一刻開始,他卻從未讓她一個人過。
她內心深處忽然生出一股沖動,什麼重重宮牆!什麼來去自由!她只知道她不能再讓他一個人!心中念頭一起,腳下再也站不住,她提起裙裾飛奔向他。
可就在這時,身後有人猛地拉住了她。
“陛下,吉時已到。”宮人看著陵淵在這裡站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出言提醒。
陵淵回過頭,身後空空如也,她還是沒有來,眼中不免有些失落:“再等等。”
“陛下,錯過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囉唆什麼?”倉梧瞥了他一眼:“陛下說什麼便是什麼!”
宮人只好閉上了嘴,不再言語。
日頭漸漸升高,陵淵心裡也越來越沉重,他昨夜一夜未睡,腦中充斥的都是他牽著她的手,一起走向高臺的畫面,可現實猶如一盆涼水,狠狠地澆在他頭上。
她向來說話算話,昨夜都說到那個地步了,今天九成九是不會來的……
可她也說過,她會親眼看著自己登上皇位,他猛地回過頭,看向長長的宮道,心裡莫名升騰起一個念頭,胡亂扯下旒冕,塞到倉梧手裡。
倉梧捧著旒冕手足無措,眼中閃過一絲驚慌:“王爺!”
“她不會不來。”陵淵眼中一片清明,抬腳就要往宮外走。
“若她真的沒來呢?”
他微微皺起眉:“她不來,我這個皇帝當的還有什麼勁!”
陵淵穿著冕服一路狂奔到宮門口,剛出來便瞧見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他當即認了出來,那是她的馬車,臉上一片喜色,拔腿就沖過去。
“雲兮!我就知道……”話說到一半,掀開車簾,卻是另一張臉。
“王爺?”陳怡君見他這副裝束,立馬改口:“陛下……”
他此刻心急如焚,哪裡還顧得上這些虛禮:“雲兮呢?”
陳怡君疑惑不已:“她說去最後看你一眼,怎麼,你沒有見到嗎?”
陵淵臉色一變,一種不祥的預感陡然升起,匆匆走到宮門口,抓著侍衛便問:“可有見著褚姑娘?”
“褚姑娘?”侍衛一臉木然,這時另一個侍衛趕緊回:“見著了見著了,褚姑娘方才還在這裡。”
“人呢!”
這時倉梧也趕了出來,見他急得快要火燒眉毛了,立馬追問:“怎麼回事?”
侍衛的注意力都在大典上,只略略瞥見個人影,如今見一個二個都追著問,才意識到大事不妙,拼命回憶方才的情形。
眾人一片著急,旁邊的侍衛猶猶豫豫地說:“褚姑娘好像……”
“好像什麼!”
“好像跟著一個男人走了。”
“不可能!”陳怡君當即反駁:“我和陳嬤嬤陪雲兮出來的,她說只是看你一眼,怎麼可能有另一個男人!”
陵淵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傳令下去,立即封閉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