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我是該稱你太後,還是褚……
“我不想再躲了, 陵淵。”她深深地望著他,眼中藏著無限的情意:“躲來躲去,可曾有人放過我?”
“我已經盡力恪守聖賢之道, 可世俗加在人身上的枷鎖一層又一層, 如果不反抗, 不剝離, 任由別人說什麼便是什麼, 那些束縛只會越來越緊。”
他的心彷彿被狠狠揪了一把, 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好,你若是想走, 我跟你一起走。”
“我們也一起走!”將士們本就心有不平, 此刻更是群情激憤:“什麼勞什子地方,這樣欺侮人!”
圍觀的百姓手裡也不是空的,朔方苦寒, 哪怕是爛菜葉子都不會輕易浪費,方才聽見這裡的動靜, 只當昨日往她門上潑豬血的“壯士”被抓著了, 一路上隨手抓了些石子、泥塊就趕了過來。
可誰也沒想到順著聽下來, 竟還有些內情,臉上不免都有些尷尬。
“諸位, 諸位!”就在場面僵住時,人群之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大家紛紛回過頭去看,只見有人伸直了胳膊, 艱難地撥開人群往裡走。
陵淵一手摟著褚雲兮,一手握著劍,眯著眼盯著前方, 將士們也都伸直了脖子朝遠處望。
可當那個身影穿過密密麻麻的百姓擠到最前頭時,陵淵像被一道雷淩空劈中,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諸位,請聽我一言。”那人瞟了他一眼,隨後轉身面朝百姓:“此事有誤會,大大的誤會。”
“魏王回朔方那日,我就在街頭,親眼看著城裡的百姓歡天喜地地迎接他,大家都知道魏王是咱們的主心骨,只要有他在,什麼於戎、赤狄都不足為懼。”
“大家動腦子想想,魏王在朔方十年,多少兄弟死在戰場上,便是他自己也帶了一身的傷,險些送了命,他對那些異族的恨,一點都不比咱們少,大家動腦子想想,他拼了命也要保的人,會是叛賊嗎!”
這人……方才匆匆一瞥,離得遠光線又暗,沒有看清他的容貌,可她認識陵淵這麼久,似乎並未在他身邊見過這號人,驚異之餘,轉頭看向陵淵,卻見他眼神渙散,整個人呆若木雞。
便是倉梧和路同,臉上的神色也怪異得很。
“我可以明白地告訴大家,這件事是有人蓄意為之,朔方的百姓最明事理,可千萬不能著了別人的道,寒了自己人的心。”
底下的百姓開始竊竊私語,有多事的率先問了句:“你說有人蓄意為之,是什麼人?”
“是魏王的敵人。”他篤定地說:“是想離間魏王和朔方的敵人。”
一聽這話,有人追著問:“聽說朝廷前幾天專程派了人來,莫不是……”
“什麼朝廷!”話未說完便被旁邊的人打斷:“不過是宗室旁支,算起來都出五服了,哪裡像魏王,是名正言順的皇子。”
那人摸著鬍子笑了笑,並沒有否認:“我已經將涉事的人押送到了魏王府,待魏王審明白了,自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話說到這個地步,各人也都知趣地散開,陵淵眼見那人轉過身,笑著朝自己走過來:“褚姑娘受了委屈說幾句氣話,王爺怎麼也跟著胡鬧?”
“百姓們並非無知愚昧,相反,都是至情至性之人,要耐心引導……”
那人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陵淵突然問:“先生,是你嗎?”
褚雲兮瞬間怔住了,皺起眉打量著對方,再度確認眼前之人她從未見過,可她知道,陵淵稱之為先生的,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李曜。
可李曜明明已經死了!
“是我。”李曜低下頭,輕輕頷首,朝他行了一禮:“王爺,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否?”
“李先生?”倉梧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圍著他細細檢視了一圈:“竟真的是你?你不是……”話說到一半,瞄見陵淵的臉色,又噤了聲,連連說:“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陵淵杵在原地,還沒有回過神來,李曜看向他懷裡的褚雲兮:“我是該稱你太後,還是褚姑娘?”
她抿著唇,眼裡透著寒光:“名諱不過是一稱謂,李先生想叫什麼便叫什麼。”
李曜微微一怔:“姑娘果然是大氣之人。”
陵淵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流轉,敏銳地察覺到一股微妙的氣氛。李曜因著自己的緣故對她頗有微詞,這個他心裡清楚,可他不明白她對李曜的敵意,又是從何而來?
幾人都在為李曜死而複生的事感到詫異,卻沒人留意到那個年邁的傾腳頭還在椅子上坐著。
日頭漸漸升高,陽光傾瀉在他布滿褶皺的臉上,方才發生的事彷彿是一場漫長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