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章 待得春雷驚腐草,敢持霜……
“只是, 如果那些商人不願意呢?”
褚雲兮神色一厲:“如果不願意,那就籍沒充公。”
沒聽到他的回應,她抬眸, 卻見他兩隻眼睛瞪得滴流圓:“為何這樣看著我?”
陵淵嘴角輕抿, 斟了杯茶放到她面前:“我只是在想, 以前的你, 是決計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她眸光微閃, 眼神變得幽邃:“如果我以前做事能決絕些, 能多想一層,恐怕不會有今日的窘境。”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他俯下身子, 與她視線齊平:“從我見到你的那時起, 我看到的便是一個獨一無二的褚雲兮,即便力有不逮,結果不如人意, 也不能抹殺你過往的努力。”
“我所見的人當中,沒有人能如你這般勇敢、堅韌, 便是當年的我……”
“如何?”
“莫說當年的我, 便是現在的我, 也不及。”
她咧嘴一笑,順手推開他:“你又在拿我尋開心, 你是行伍之人,所見勇武的將士不計其數,哪會個個不如我?”
“不一樣的。”他撇撇嘴,坐了回去:“我所見的將士, 多的是不得不為,而你,是不必為而為。”
“我卻聽不出有什麼差別。”
他也不往下解釋, 只是說:“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即便太皇太後這樣千年的狐貍,我們不也從她手裡逃了出來?”
她覺得他今日與往常大不一樣,可具體怎樣卻又說不上來,抿了一口茶,調侃道:“最近拜了什麼師,說話一套一套的。”
“哪有拜什麼師?你知道的,我的老師從始至終只有李曜一個。”
聽他提起李曜,她突然記起舊事,太皇太後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騙她,難道這麼多年,陵淵真的絲毫沒有察覺到李曜並非一心為他?
“我得走了。”她起身走了兩步,又想起方才的事,驀地轉身,誰知他跟得格外緊,這一回頭竟直直撞上他胸口。
鼻子上傳來一陣輕微的疼痛,躥得眼睛也有些發酸,她使勁眨了眨眼,陡然發現他的手已經扶上了自己的肩膀:“疼不疼?有沒有撞傷?”
他聲音溫柔,眼裡滿是關切,她險些沉溺進去,待恍過神來,往後退了一小步,摸了摸鼻子:“我沒事,只是想提醒你,這事你未必沒有想到,只是我既然見了……”
“不打緊。”他嘴上搭著話,注意力仍在她的鼻子上:“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城裡的人馬是不是捉襟見肘?”
他“嗯”了一聲:“趙敬不分日夜派兵騷擾,將士們的弦都繃得很緊。”
是了,她心中暗想,難怪所見計程車兵都一臉疲態。
“這樣下去……”她仰頭看他時才發現,他的下巴、下頜已經泛起青色的胡茬,想起之前他說過的話,徑直問:“你幾天沒閤眼了?”
“我……”他察覺到她的視線,摸了摸臉,著實有些刺手,見她盯得緊,恨不得立即扯塊布遮起來。
“你的情緒會傳遞給下面的將士,長久下去,任誰都吃不住。”
“是。”他心虛地避開她的目光:“你的話我記下了。”
褚雲兮走了一會兒後,趙槊和倉梧雙雙進來,看到陵淵,趙槊眼睛一亮:“王爺怎麼突然這麼清爽,莫不是知道我帶了好訊息來?”
他這一說,倉梧立馬注意到陵淵颳了鬍子,故意打趣道:“將軍有所不知,方才褚姑娘來過。”
陵淵瞪了他一眼,不想與他二人在這事上糾纏,忙轉開話題:“有好訊息?什麼好訊息?”
“王爺不是先前到紀南去借兵嗎?”趙槊面露喜色,把一封信遞到他面前:“援兵來了!”
他半信半疑地接過,從頭到尾細細讀了一遍,信上無非是說紀南守軍來投,希望他能派兵接應之類,上面赫然蓋著紀南軍的大印。
見他許久都未出聲,趙槊試探著問:“王爺可是懷疑事情有詐?”
“正是。”他把信攤到桌面上:“僵持了一個月,敵我雙方都處於疲軟的狀態,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當心,任何一點意外都可能萬劫不複,不得不加以防備。”
“王爺說得是。”對他的說辭,倉梧頗為認同:“興許是攻心之計,假以援軍之名,讓咱們洩了那口氣,最後發現並無援軍,心裡的防線必然會潰散如泥。”
“那待如何?”趙槊的視線在他二人臉上來回瞟:“如果咱們置之不理,萬一……萬一是真的援軍呢?”
“五千人雖不多,卻可以解燃眉之急,何況將士們早該換防了,這樣日夜耗著,總會有頂不住的時候。”
聽他與褚雲兮的觀點不謀而合,陵淵略一思忖:“先讓路同去探探,帶上小股人馬,不要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