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知道你辛苦,月底銀餉多發些,比路同多一倍,怎樣?”
倉梧笑嘻嘻地回:“那真是再好不過,王爺可要說話算話。”
兩人說笑著,眼看到了城牆根下,陵淵突然想起了什麼,拴好馬問:“今日前廳裡那個廚娘,叫什麼名字?”
倉梧略一思索,回想起自己早些時候經過前廳時,剛巧見碧雲端著食案從裡面出來,眼睛一亮,立馬回:“碧雲,她叫碧雲。”
“什麼時候來的府裡,我怎麼不知道?”
“王爺當真不記得了?”
陵淵搖搖頭:“我向來不大管府裡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王爺可還記得,初到乾州的時候,我們在城外曾救下一名孤女?”見他一臉茫然,倉梧繼續提醒:“當時她父母兄弟都被賊人所害,還是王爺你在賊寇刀下救了她。”
他眉頭漸漸舒展,倉梧便知道他多少想起來些:“那名孤女,就叫碧雲。”
“那她又是如何來了府裡?”
“王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倉梧頗為無奈,只得繼續解釋:“管家親自過來,說是有個孤女走投無路來投靠魏王府,問您收不收。”
“您說,既是走投無路,便留下給她份差事吧。”
他在腦海中搜尋了一圈,也回想不起點滴:“我竟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也是,王爺當時一門心思盯著工匠給褚姑娘築園子,哪裡記得這些。”
“你回去給管家說,讓他找個由頭把人送走,若真是走投無路,便在別處給她找個營生,只是別在府裡,更別給雲兮瞧見。”
“怎麼?”倉梧故意問:“難道褚姑娘不喜歡她?”
陵淵白了他一眼:“你何時見她厭惡過誰?多的不必問了,就說是我的意思。”
當夜陵淵徹夜未眠,和趙槊等人一起謀劃如何加固城防,二人越談越投機,到了清晨回府時,雖說一宿未睡,卻神清氣爽。
剛跨進府門便直奔雲見院,打算看看褚雲兮起來沒,和她一起用早膳,誰知剛到門口正要抬手敲門,卻聽見裡面有個女人的聲音。
他對褚雲兮熟悉得很,自然一聽便知道不是她。
“姑娘你幫幫我,我實在是無處可去。”一大早剛開門,碧雲便哭著撲進來跪在自己面前,褚雲兮也一臉迷茫,趕緊伸手去扶她:“有什麼事,先起來再說。”
“姑娘不答應,我便不起來。”
她此生最厭惡的便是受人脅迫,瞧見她這樣,聲音不覺冷了下來:“有什麼事,說吧。”
“王爺要將我趕出王府,我……我家中父母兄弟都不在了,家裡産業也荒蕪了,實在無處可去,況且……況且那夥賊人還盯著我不放,我只要回去,一定會落入他們的魔爪,姑娘就當可憐可憐我,把我留下來吧。”
碧雲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她顯然沒有聽明白:“王爺為何要趕你走?賊人又為何盯著你不放?”
於是碧雲便將前事一一說來,說到自己被陵淵所救,又被王府收留時特意添油加醋了一番,陵淵在外頭站著,拳頭越攥越緊。
褚雲兮冷眼瞧著面前的人,眼神中多了幾分審視:“是王爺要趕你走,你不去求他,卻來求我?”
“奴婢……奴婢是想,姑娘同為女子,相比王爺,肯定更能理解奴婢的處境。”碧雲說著,兩行熱淚就流了下來:“奴婢求的不多,不過是有口飯吃。”
先前倉梧說時她還不覺得,如今越來越能理解他說的那句話,“碧雲她,有點奇怪……”
她哭得梨花帶雨,著實楚楚可憐,可褚雲兮心裡清楚,陵淵不是個冷心腸的人,他會為了這樣的事張口,定是碧雲犯了什麼忌諱。
“我與你同為女子不假,可除了這一層,我和你的處境是一樣的,這裡是魏王府,我和你都是寄人籬下……”
寄人籬下……聽到這四個字,陵淵的心立刻涼了半截兒,眼裡的光芒當即黯淡下來。
他自來了乾州就在為她的到來籌謀,費盡心思為她造了這座院子,琢磨著她的喜好佈置了一切,便是一夜未閤眼都惦記著回來陪她用膳,最終在她眼裡,竟然是寄人籬下。
他的耳朵突然嗡嗡作響,裡面說了什麼也聽不見了,腦子裡不斷回蕩著這幾個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襲上心頭。
不知過了多久,屋裡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怕給她看到自己這個樣子,轉身就走,步伐又急又亂,毫無章法,卻不敢停下來。
褚雲兮也算見過了各色人,卻沒見過碧雲這樣難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