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再耽擱,打馬穿過門洞,一現身,成群的百姓便簇擁上來,場面頓時喧鬧起來,他們夾在人群中間,進也不得退也不得,一時難以動彈。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百姓的熱情卻不減,正難以招架之時,只聽“嗖”的一聲銳響驟然劃破長空。
四周當即靜了下來,褚雲兮循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只見一人手持弓箭身穿甲冑獨坐馬上,身後少說也有上百名士兵,個個舉著火把,把個城門口照得亮如白晝。
“褚雲兮,你既非皇室中人,手持兵符不交,煽動乾陽侯和天衛軍屯兵城外,意欲何為!”
百姓只當陵淵他們率軍擊退了於戎人,哪裡知道什麼兵符,什麼天衛軍,此刻見風向變了,解京城之圍的人立時成了圖謀不軌的佞臣,一時間不明所以,紛紛看向他們三人。
她原以為所謂宮宴是場鴻門宴,沒想到人一踏進城門對方便亮出了獠牙。當即想到了什麼,回頭往後看,只見身後的城門早已關得嚴嚴實實,百姓圍得水洩不通,而他們三個此刻坐在馬上,恰如活靶子一般。
陵淵看到了她的動作,自然明白了當前的形勢,低聲說了句“下馬”,她與趙槊聽到後,略微點了點頭,誰料身子一動,一支利箭立馬便飛了過來,陵淵眼疾手快,長臂攬住她的腰,一個閃身躲過,那箭從她身側堪堪穿過,徑直刺入身後一名百姓的身體。
那人吃痛,當下便捂著傷口慘叫起來,四周的百姓親眼看見這一幕,開始尖叫、逃竄,場面一時混亂起來。
這時,又一支空箭射出,方才那名將軍大吼一聲:“哪個敢動,就地射殺!”
此言一出,哪個還敢動?況且他身後計程車兵們得了指令,立刻搭起了箭,整齊劃一的架勢甚是駭人。百姓們立在原地,嚇得渾身發抖,周遭一片低聲嗚咽。
褚雲兮只覺一股怒意騰然而起,掙開陵淵的手臂,撥開人群:“百姓何辜!何必要這樣嚇唬他們!”
那人冷嗤一聲:“褚姑娘既然知道百姓無辜,就該立馬交出兵符,本將軍擔保你身後的百姓無事。”
“好!”她毫不猶豫取出兵符,高高舉起:“兵符就在這裡,你放百姓離開,我立刻雙手奉上!”
“先交兵符再放人,沒得商量!”
她知對方狠戾,再拖下去難保做出狠毒什麼事,於是不再周旋,下定決心隻身過去,只是剛邁出一步,便被陵淵攔下,他從她手裡搶過兵符,將她一把拉到身後:“我去。”
“褚姑娘!”那人看見陵淵的動作,立馬喝止:“我要你親自過來。”
她二話不說,把兵符搶回來,百姓們自發讓開了一條道,她從人群中穿行而過,離那人越來越近。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眼看著就要走到跟前,那人卻不知為何,毫無徵兆的,從馬上一頭栽了下來。
褚雲兮立刻回過頭,一個身影飛將過來:“走!”半摟著她往城門方向退。
本以為是定局,突然有此變故,在場的百姓驚慌失措四處逃竄,生怕遲了一步就成了刀下亡魂。向她索要兵符的人生死未蔔,幾百號士兵群龍無首,霎時沒了主心骨。
場面已然失控,人們推推搡搡,嚎叫咆哮,只想快點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只是所有的人都在往城裡跑,只有她和陵淵逆著人流奮力沖向城外。
周圍的人不斷從四面八方湧來,他們在擁擠的人潮中艱難前行,陵淵幾乎將她圈在懷裡,為了讓他省點力,她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她明顯感覺到他的身子顫了一下,然而他什麼都沒說,也沒有低頭看,只是攬著她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他身體的溫度透過層層布料一點一點傳遞過來,她偷偷望向他,興許在這樣的條件下帶著另一個人逃命並不輕松,他微微喘著氣,眼神中卻透著一絲決絕。
她驀然想起永寧塔的地宮裡,他也是這樣,以一己之力為二人尋找生機。
細想之下,自己實在欠他良多。
兩人鑽出人群,喊鬧聲陡然變為廝殺聲,褚雲兮這才發現倉梧帶著人已經和城門的守衛交上了手。
既知道是鴻門宴,他們不可能毫無準備,臨出發前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一旦雙方撕破臉皮,一場惡鬥是免不了的,所以倉梧早早就帶人溜進了城裡,覺察事項不對便立即動手,拼也要拼出一條道來。
可是他們還是低估了陳王的決心,他手下計程車兵像殺不盡一般源源不斷地湧來,漸漸竟把他們幾個人圍在一個圈裡。
體力終是有限,時間一長,動作也開始慢了下來,幾人漸漸便難以抵擋,尤其陵淵一面要殺敵,一面還要護著她,已是滿身的血跡,根本分不清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
正當山窮水盡之時,忽有一匹駿馬疾馳而來,隔著老遠便喊:“住手!住手!陛下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