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沒錯!”在場的人目光都聚焦在褚禎明父女身上,絲毫沒有察覺到殿外的動靜,聽見這話,紛紛回過頭去看。
晨光熹微,一個身影逆光而來,褚雲兮眯著眼看向門口,待看清來人,臉色陡然一變。
“太皇太後!是太皇太後!”
有資格上早朝的,品階都不低,不少都是恭帝朝的老臣,對這位曾經母儀天下的皇後,自然有印象。
“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哀家。”太皇太後昂首走到階上,接受百官叩首,褚雲兮和陵淵對視一眼,心頭縈繞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都起來吧。”她一揮衣袖,示意大家平身,一舉一動與普安寺中那個吃齋唸佛的老婦判若兩人:“諸位一定好奇,哀家不好好在黽山待著,回京做什麼?”
她雖然發問,底下卻無人敢答,眼看著局面越發混亂,不少人都暗暗後悔,早知今日是這樣的情形,一準兒稱病告假了,絕不會來蹚這趟渾水。
“哀家來得巧,正趕上成國公質問太後,為何要背棄陵灝,與陵淵勾結。”她說著,眼神從他二人身上一掃而過:“要哀家說,莫說他倆揹著陵灝做什麼,便是陵灝的意願,又有什麼重要的!”
褚雲兮神情一斂,太皇太後縱是長輩,當著朝臣的面,說話未免也太不留情,她聽得刺耳,忍不住為陵灝分辯幾句:“太皇太後,陛下已然賓天,還請……”
誰知對方卻發出一陣冷笑:“陛下?便是他老子在這兒,怕也不敢讓人稱自己陛下!”說罷,朝著門外呼喊一聲:“呈進來!”
她這一聲,渾厚淩厲,通身散發著不容置疑的氣息,哪還有半分慈眉善目的樣兒。
眾人又引頸往外看,卻見兩個步履蹣跚的老者走了進來,這二人一時不知誰攙著誰,一個是年逾古稀,鬍子眉毛白了一把的瑞親王,另一個更老似他,顫顫巍巍,可手上卻有一道明黃高高舉過頭頂。
一見瑞親王的身影,褚禎明臉上竟露出幾分欣喜,誰知對方自他身邊經過時,冷哼一聲,目帶輕蔑斜睨了他一眼。
褚雲兮冷眼瞧著瑞親王扶著老者一步一步走到階前,看著太皇太後從那人手中接過那道卷軸,眼角似笑非笑:“太後手上有一道聖旨,好巧,哀家手上也有!”
一時之間議論聲四起,終於有人記起瑞親王身邊的老者是誰,論及輩分,瑞親王是陵淵的叔祖,可他身邊這位,便是瑞親王都要喚一聲皇叔!
知道的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太皇太後今日竟然請了他來,想必手上那道聖旨,事不在小!
莫說褚雲兮不認識這位肅親王,便是陵淵也從未見過,只是他二人此時注意力全在太皇太後手中那道聖旨上,自然無暇顧及那人身份。
“這道聖旨哀家藏了十幾年,今日終於可以拿出來了。”太皇太後把聖旨交到瑞親王手裡:“老十三,讓大家聽聽,當年恭帝在裡面寫了什麼!”
恭帝!那不是陵淵的皇祖父?褚雲兮心中的不安愈甚,其實何止是她,見太皇太後抬出恭帝,眾人立馬跪了一地,紛紛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今日這正德殿,怕是要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瑞親王嘴一張,在場的人無不駭然,居然是陳王!這竟然是一道恭帝的遺旨,當年恭帝竟一心要把皇位傳給陳王!
這怎麼可能!褚雲兮大驚失色,那先帝算什麼!
可眼下情形卻由不得她慌亂,那道傳位於陵淵的聖旨是如何來的,她心中再清楚不過,既然她可以,那麼別人也能,太皇太後憑什麼一口咬定,她手中的一定是恭帝遺筆?
“太皇太後手裡既有恭帝遺旨,為何藏了十幾年,直到今天才讓它重見天日?”
“因為當年陵禹惡紫奪朱,設計陷害,逼得哀家不得不敗走黽山,而陳王亦在外漂零多年,而如今不止陵禹,他的孩兒也遭了報應,這實在是蒼天有眼!”
“報應”二字如生了刺一般,將人紮得生疼,褚雲兮臉色驟然陰沉:“時隔多年,太皇太後重提舊事,卻只憑一道聖旨,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那你呢?你與陵淵狼狽為奸,要助他上位,憑的又是什麼?”太皇太後覷了她一眼:“況且,你怎麼就知道,哀家憑的就只是一道聖旨?”
說罷不等她反應,轉過身指著殿裡的群臣:“爾等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恭迎新帝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