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走後,她拖著滿身疲憊,回了自己的營帳,陳怡君立馬迎了上來,卻發現她臉色似乎不太好看,不免有些擔憂:“雲兮,你怎麼了?”
“我沒事。”她搖了搖頭,坐到榻前,察看陵灝的狀況。
“睡得很安穩”,陳怡君湊上前:“嬤嬤說,小孩子忘性大,睡一覺起來就全忘了,你不必過於擔心。可是你……”她話鋒一轉:“雲兮,你看起來很不好,確切地說,是自從你進了宮,做了太後,眉宇間……”
“這樣下去,我怕你出事。”她握上她的手,發覺一片冰涼:“雲兮,我想幫你。”
褚雲兮心頭湧上一股酸澀,輕輕抱住了她,視線一點點模糊:“怡君,從小到大,你幫了我很多,可是走到現在,我好像有點看不清了。”
陳怡君拍著她的後背,等著她後面的話,然而只這一句便陡然結束,心裡明白她言盡於此,不能再往下說了。
“看不清前路,便聽從自己的本心,雲兮,或許不必急於找尋答案,事情最終會給出答案。”
事情會給出答案……她松開陳怡君,反複回想著這句話。
翌日一早,天剛矇矇亮,褚雲兮還未洗漱,宮人便通傳陵淵在外面求見。她簡單梳洗了一番,傳他進來,抬眸便見他眼裡布滿了血絲,看起來像是一夜未睡。
“魏王前來,可是為昨日的事?”
“正是。”陵淵見她開門見山,絲毫不含糊:“昨夜我連夜審訊了看護圍場的官員,確認了昨日那三頭虎,並非北郊圍場所有。”
她“騰”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他跟前,壓低了聲音:“你是說,昨日之事並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為之?”
陵淵點點頭:“那位官員已是天命之年,在這北郊圍場三十餘年,從未見過猛虎出沒,而且據他所言,那虎的身形,不像是京畿地區所有。”
“那是?”
“昨日的虎毛短,毛色為桔黃色中略帶赤色,胸腹部和四肢內側雜有較多白色,斑紋又深又寬,應是西南所有。”
“西南?”她有些難以相信:“西南離京城足足有三千裡!”
“是,我已命人剝下虎皮,帶去西南找人辨認。不過昨日那三隻虎,目標明確,像是有人刻意訓練過。”
“三隻虎……”儲雲兮嘴裡唸叨著:“老虎嘯聲震天,叫一聲,方圓幾裡都能聽到,若是養在城裡,不可能毫無風聲,除非……”
“除非園子足夠大,人足夠少,或者,幹脆就在城外。”他立馬接話:“我派人去查。”
儲雲兮“嗯”了一聲,見他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還有旁的事嗎?”
“昨日三隻猛虎傷了不少人,陛下也受了驚嚇,圍場怕是不適合再待下去,是否要回宮?”
眼見她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一股涼意襲上他心頭,難不成自己說錯了什麼?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
“的確是有人嚷嚷著要回京。”他如實回稟:“而且,他們做得出投虎這事,目的未達成,難保沒有後招。”
“目的?”她挑眉望向他:“依魏王看,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昨日審訊那幾個獵回老虎的人,從他們的反應來看,對此事應是不知情。據翟素所說,受傷的人多是受了老虎的沖撞,席間那麼多人,老虎只往前沖卻不傷人,而是直朝看臺而去……”
“所以你認為,目標是我和陵灝?”褚雲兮冷笑一聲:“若是真的想讓我們死,何須用這種迂迴的法子?”
“春獵出了變故,不是吉兆。若是就此回了宮,世人更會看輕新帝,便是日後翻起舊賬來,也要提上幾句的。魏王認為他們有後招,本宮卻覺得,逼我和陛下回宮,就是他們的後招。”
她一番言辭貌似有理有據,他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一抬頭,果然見她眼中充滿了審視和戒備,他所有的熱情都在頃刻間被無情澆滅。
“儲雲兮,你不會懷疑是我做的吧。”他眼中閃爍著期待,期待從她口中聽到一個“不”字。
然而沒有,她就那樣看著他,什麼都沒說,跟以前他問起這話時,反應一模一樣。他內心深處悄然湧起一股寒意,逐漸冰封、凝固。
“我做的?”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你竟會認為是我做的?”
“你認為,我會置所有人的安危於不顧,就為了你所謂的讓陵灝被世人嘲笑?”他漸漸逼近她:“你認為,我會拿你和陵灝的性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