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試圖鑽進他的頸窩,汲取他身上的暖意,但貼上他後只是把他蹭得癢癢的,不能再靠得更近。
濕意蔓延至他的頸間,陸執知道事發突然,她現在可能還沒反應過來。任她抱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她說話,他又問她:“跑這麼遠,沒什麼想同我說的嗎?”
懷中的人哽咽了一聲,一開口就是哭腔:“怎麼會變成這樣?只是一場冊封典禮,皇上為何要做出如此嚴厲的懲罰?”
這會人哭起來,手上的勁便鬆了,陸執把人放開,看著她婆娑的淚眼,心頭一陣顫動。
若是她一直想著這事,怕是會輾轉難安。
“確實是我沒把,那趟差事辦好,愛之深責之切,皇上這麼做,定有他的道理。”陸執為她擦著淚痕,指腹眷戀地在她臉龐流轉,“如今我已想通,皇上讓我去西北,想來是那裡暫時更適合我。”
雲若抬眼,她沒想到陸執會這麼說,看著他頗有深意的眸子,臉頰傳來絲絲癢意。一路上來不及思考的東西,這會又逐漸湧現至心頭。
對上她眼底的疑意,陸執眉眼舒展,似是在肯定著什麼。
他的手欲收回來的瞬間,雲若抬手覆上,臉貼進他的掌心。
“你,”雲若頓了頓,陸執微微偏頭,示意她不妨直說。
“這趟差事辦完,你就能回來了嗎?”雲若不自覺放低了聲音。
陸執微微頷首,指腹摩挲她的臉肉,眼裡帶著淺淺的笑意:“皇上沒有說,永不召回。”
雖然雲若還是不清楚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但她知道這一趟陸執或許是必須要去的,只是他不便與她細說。
盡管現在她知道陸執不久或許就能回來,她心中難免不安,她咬著唇,驀地開口:“還記得前年我生辰的時候,你許了我一個願望,我現在就要用。”
“現在?”陸執一怔,覺得有些突然,好好的怎麼說起這個來了。
雲若肯定地點了點頭,眼中全是毅然:“我要你答應我,活著回來,不對,是好好地回來!”
陸執對上她耷拉的杏眼,忍不住輕聲一笑,這個傻瓜。
“願望應該用在你自己身上才是,怎麼能這麼浪費在我身上。有你在京城,我無論如何也是要回來的。”
畢竟我還要回來娶你不是?最後這句話,陸執沒說出口,他將它藏在自己的心底,不想讓這句話成為她的羈絆。
“這怎麼能是浪費。”聽出了他話語裡的不捨,雲若未宣諸於口的不捨也湧上心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簌簌落下來,看得陸執心疼。
他再度將她擁進懷裡,緊緊抱著她,不願撒手。
“若是我想你了,可以給你寫信嗎?”雲若問他。
雖然陸執會很期待她給自己寫信,可是他知道此事不妥,就算他再不忍,也還是隻能拒絕她:“你想寫自然可以寫,只是,可能得等我回來才能回應你的思念了。”
連信都不能給他寫,雲若心裡又忍不住開始擔心:“那你這一去,我就再也不能知道你的訊息了嗎?”
那邊情勢不明,陸執做不了保證,他只能寬慰她:“雲若,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沒再聽到她出聲,陸執只感到懷裡的人身子輕輕顫著。
“咳咳。”饒是徐舒柏不想,但兩個官差告訴他時候差不多了,該繼續上路了,他只好過來打斷兩人,“那個,天色不早了,再不走怕是趕不到下一個驛站了。”
兩人應聲分開,陸執看她強忍淚意垂下頭,像做錯事的孩子。
他捧起她的臉,為她擦幹眼淚,然後替她整理好鬥篷,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最後只說了句:“自己多保重,有什麼需要就找他。”
聽她乖巧糯糯的一聲嗯,陸執更加不捨,他拉下鬥篷的帽子遮住她的半張臉,撇開眼不看她,雙手託著她將她送上了馬背,等她坐穩,把韁繩交給了徐舒柏。
陸執看了徐舒柏一眼,沉聲拜託他:“一切都交給你了。”頓了頓,他又添了一句,“還有我母親,你無事的時候,幫我去陪陪她。”
徐舒柏點了點頭應下,就算陸執不說,他也會這麼做的。
隨後陸執便轉身離去。
直到再沒聽到他的腳步聲,雲若才抬頭,只見他的背影被夕陽拉得越來越長,越來越遠。
這一年的秋天,在雲若的記憶裡,是肅殺的,蕭寂的。
她最討厭的,就是這個秋天了。
還有即將到來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