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平白辱了雲若名聲的話,陸執自然要反駁。
陸達才不信他的話,愈發堅定自己的想法,又覺得自己的兒子竟為一個外室分不清何事該為,心中很是氣憤,讀了這麼多聖賢書連這些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陸達冷哼一聲,看著一旁冷眼相待的陳姝,說了句:“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陳姝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她倒不覺得自己兒子是因為什麼女人才拒了這門親事,確實兩家提得太急,陸執才剛入仕,想要好好幹一番事業也無可厚非,她只是覺得兒子沒意識到好家族的助力對仕途的重要性。
不過雖然莊家很好,但也不是非莊家不可。畢竟她和皇弟的這層身份在這裡,皇弟對陸執也很看好,他的仕途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如若實在對莊家千金無意,那也可以試著與別家小姐相識,只不過一定是要家世清白的姑娘。
是故,陳姝對陸執說:“你若實在不願與莊家結親,那便不結。想在朝堂有一番作為後再說這些事也不是不可,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先起來吧。”
陸達沒想到陳姝竟駁了他的話,這不就是間接駁了他的面子?
啪地一聲,陸達把桌子上的東西都震得挪了位置。
“他要跪就給我跪著!”陸達目視前方,沒給陳姝一個眼神,“你雖有管家之權,但是整個鎮國公府,還是我說了算。”
陳姝懶得與他爭辯這些,把他惹生氣也不請罪,高坐在椅子上,一點也不服軟。
陸達最看不慣她這清高得不可一世的樣子,曾經貴為公主又如何,還不是被自己的父皇當做牽制自己的繩鏈下嫁給了自己,妄想靠她讓他做他們陳家一輩子最忠誠的狗。
剛成婚那幾年,兩人沒過幾日新婚日子,陸達就去了邊關,回來後沒有柔情蜜意,對他帶回來的妾室百般阻撓不讓進門,還真當這個家是她說了算。這些年來兩人也是相看兩厭,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一對怨偶,誰也看不慣誰,但是就是因著一道聖旨牽起來的千絲萬縷的利益聯絡著,互相蹉跎,怕是老死也不休了。
父和母高坐堂上較著勁,流著兩人的血的兒子跪在下方,饒是外頭豔陽高照,屋內也冷極了。本該是血濃於水的一家人,如今倒是說兩句話就要拔刀相向的架勢,要是讓旁人看去了,不知要如何唏噓。
三人僵持了很久,陸達猶覺陸執讀書沒讀明白,認不清道理,要罰他去祠堂跪著清醒清醒。陸執不動,他強硬地叫人將他押到了祠堂,看著他。
這事鬧得不好看,各個院多少聽到了一點風聲,竊喜的竊喜,事不關己的不甚在意。
晚上,陸達又去了凝香院。
整個鎮國公府,只有榮安堂那塊地界他不愛踏入,每去一次都氣得他心絞。
杜嬌早備好了飯菜,伺候他用過了晚膳,陸達聽杜嬌說著些體己的話,皺了一天的眉總算舒緩了些。
“那與莊家這門親事,就這麼黃了?”
杜嬌在陸達面前不會顧忌這些,有什麼想問的就會問,陸達也願意說給她聽。
“也不全然。”陸達說著,“起碼莊小姐對那小子還是有意的,只不過莊相如今變了心意,這門親事可能就沒之前那麼簡單了。”
杜嬌為陸達捏肩放鬆筋骨,試圖為陸達解決煩擾。
“您不是說,世子是因為念著外頭的那個,這才抗拒這門親事,既然如此,那讓這個礙事的消失不就好了?”
“嗯?”陸達看向她,眼中先是疑惑,隨後很快反應過來。
杜嬌語氣輕然,“您極力想促成這門親事,也是為世子著想。世子還小,這些事看不明白很正常,您身為父親,有些事為孩子做了決斷,就是孩子們眼下想不明白,等以後自然會知曉您的苦心不是?”
杜嬌這番話陸達很是受用。這種慈父的名頭,旁人願意給,他自然樂意擔著。
“你這也話說得也不錯,且讓我再想一想。”
杜嬌笑道:“妾只是隨口一說,能幫上您就好。妾只知道,無論您怎樣決斷,都是最英明的。”
陸達朗聲笑道:“就屬你會哄人開心。”
是夜,更夫打著更,沿著街道慢慢走著,獨自感受夜晚的幽寧。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幾聲敲打,更夫又扯著嗓子叫了一聲。
眼尖的更夫看到前面有幾枚銅錢,幾步上前,嘴上唸叨著今晚運氣真不錯,蹲下將銅錢撿起,吹去上面的髒物,收進懷裡。
這下更夫的心情出奇地好,期盼著一會兒還能撿幾個銅板。
又敲打了兩下,才扯了嗓子,沒叫出口,遠遠瞧見遠處沖天的火光,一時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