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意識到主子剛才那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左行滿臉疑惑。
主子,我嗎?我先下去嗎?
陸執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嘴角上揚,唇邊噙著笑意:“留她在這裡伺候就夠了。”
左行大駭,左行不解,左行速退。
吱呀一聲,房門被左行從外關上。
雖已入夏,但晚間的風吹久了還是有點涼。
雲若腦海裡還回想著世子的那句“留她在這裡伺候”,更是懊惱她今晚怎麼就忍不住嘴饞呢。
陸執重新拿起書,剛要翻頁,看到一旁站著的人有點侷促,手指敲了敲桌子。
雲若回神,看到陸執面前的杯子空了,立即上前添茶。
屋裡很快恢複寧靜,除了兩人平緩的呼吸聲交織,還能隱約聽到夏蟲的鳴叫。
世子沒有別的吩咐,雲若就在一旁站著待命。
世子看書很快,兩頁密密麻麻的字,雲若遠遠看著都覺得眼睛疼,世子卻沒掃幾眼就翻了篇。
也不知道世子又看了多久,雲若已經有點無聊了。
她很少有這麼清閑的時候,在家的時候,她總有幹不完的活,被賣了之後,不是在學規矩,就是在幹活。
像現在這樣,待在這麼安寧的環境裡,靜靜地陪著一個人,她反倒覺得有些不真實。
漸漸的,屋子裡只剩下陸執翻書的聲音,他的房間裡燻著淡淡的香,聞起來很舒服,睏意開始席捲雲若。
許是窗戶沒關嚴實,一股涼風吹了進來,橘黃色的火焰一陣手忙腳亂,雲若被吹得一激靈,人也清醒了不少。
陸執被她的這點小動作吸引,目光淡淡地掃過去,雲若霍地站直。
難為她站著都能打瞌睡。
罷了,剛剛的燭火晃得他眼睛疼,陸執索性放下書休息一會兒。
他單手扶額,閉上眼睛緩解疲乏,隨口問到:“叫什麼名字?”
“奴婢雲若。”
“幾歲了?”
“十六了。”
兩人你一問我一答,氣氛平和,倒有點像老友敘談。
“來府裡多久了?”
雲若算了算日子,回他:“剛巧今年春分到的府裡,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陸執點點頭,不再發問,雲若也只靜靜站在一旁,等著他吩咐。
陸執緩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一陣短暫的模糊後,他的目光被雲若身後不遠處那幅掛在牆上的畫吸引。
白日裡她退下後,陸執在書房看書,瞟到左行還未收拾好的畫,一時間靈光乍現,他彷彿知道自己的畫裡少了什麼。
只是這感覺忽而清晰忽而模糊,讓他捉摸不定。他當即展開畫,信手提筆,掃視了畫中景物的佈局後,在溪流旁畫了一頭正在喝水,卻受了驚的小鹿。
他筆鋒勾轉,沒有猶豫,為這只鹿點上了眼睛。
畫筆落下的瞬間,原本死氣沉沉,透著夏日煩悶的畫一下充滿了生機。
思緒及此,落在畫上的視線逐漸模糊,所有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到眼前這個鮮活的人身上。
仔細打量,她這張臉不僅驚豔,還很合他喜好。
梳著簡單的雙丫髻,青翠色的發帶乖乖垂在她肩頭,一身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她低順著眉眼,小巧的鼻尖泛著粉意,唇色紅潤,一側臉上細小的絨毛被昏黃的燭光輕撫,渾身上下透著盎然生氣,像是這夏日裡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