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堂的金殿,光崇帝撐腰站於高臺上。
他神色無情,銳利的目光睨向滿地奏疏的殿下方。
太子正不卑不亢地跪於禦前,肩膀處的衣袍已滲出血跡,卻依舊脊背挺直。
知子莫若父,
旁人猜不出,他還猜不出來?
太子如此膽大妄為,自導自演這出苦肉戲碼,無非為了停選秀女。
光崇帝背過身形,平複神色。
五年前就查到太子居心不淨,暗中窺望太後膝下的長公主。
他那所謂的年紀尚小的妹妹。
先帝曾有一份遺信,書寫著與臣子之妻蕭雲濃的私情,加上先帝對這個幼妹的寵愛,光崇帝自然而然認定此為先帝私生女。
“果然騙不過父皇。”
萬俟重眼眸未抬,慢條斯理道:“既然父皇已查明幽州之亂,她並非父皇的幼妹,兒臣有何不可。”
當年先帝借平亂的名義,設局逼死李焰將軍和他的兩個兒子,蕭雲濃得知後寧死不從先帝,殉情自縊,僅留下李焰這麼一個孤女。
非要說關系,光崇帝當年為了穩坐東宮,曾得太後蕭家扶持,只是情理上算表妹罷了。
光崇帝看向太子布滿細汗的額首,肩處的傷口使得衣面的血色更濃了幾分,淡淡腥味。
時隔四年,他禦駕親徵而歸。
太子比當年沉著穩重,樣樣置之度外,與長公主並無交集,反倒與他提及長公主的指婚應定下,早早和沈三郎成婚。
光崇帝本以為太子是為示清白之心,隨著幽州之亂再審,尋回太後之女,逐漸到反應過來,果然這廝賊心不死。
光崇帝道:“大景三十二省的秀女供東宮備選,你偏選一個罪臣之女。”
萬俟重薄淡的唇抿出弧度,改換為君臣之禮:“父皇不是已赦免其罪女之身,因選她才彰顯父皇的寬宏仁慈,望父皇成全兒臣。”
說罷便俯下身吃痛,面色蒼白,故作孱弱模樣。
光崇帝目光深凝幾分,只怕再讓太子跪下去,江皇後就要沖到太和殿來尋他。
皇帝負手行至龍椅坐下,
而金案上的幾疊奏疏尚未批擬。
他的態度似是而非,轉而治罪:“你作亂宮廷,欺君罔上不得不罰,即日起罷免太子的監國輔政之權,靜心思過。”
“謝父皇。”
萬俟重眸色微沉,叩首作禮。
落霞居。
清晨的沁竹翠葉上掛著瑩瑩露珠,照瑩正用白瓷小壺接著露珠。
前日宮裡出了事,太子於選閱上遇刺,烏泱泱地關了好多人,正在審查。
翠寶在茶肆聽來這訊息,當晚自家主子便心不安定,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照瑩琢磨著早飯用翠竹的露水給主子做碗銀耳粥喝,溫一溫食胃。正專注著接露珠,院門傳來敲聲,聲還頗大。
這麼早怎會有人敲門。
照瑩放下瓷壺去開門,在敲聲中回應幾聲來了,開啟院門,來者繁複的衣裝,一眼認出是宮裡來的人。
太監躬身:“皇後娘娘傳喚麗安縣主入宮。”
照瑩怔了一怔,
快步趕進屋裡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