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角的雨珠滴落成幕,清靜雅緻。
萬俟重身著墨金外袍,淡睨著呈來的密信,隨手輕揮,蟄伏於外廊的兩抹黑影轉瞬消失。
翌日,京郊碧月湖。
湖畔船舫內,琵琶聲聲韻味柔綿,伶女唱的是鶯歌尾調,婉轉動聽。
前兩日蕭家那廝到李家商鋪鬧了一番,整整半年的租錢拿不出,底下的人都當作茶後閑事在笑談。
“宮裡冊封了新的長公主,李家那位縣主現在是人人可欺了,就連太後都已不聞不問,要不怎麼怎說皇家最是無情。”
“明日蕭家那廝就要上門討債了。”
伶人曲調音轉間,只聽底下的人嘶一聲:“是要上門討債,李家這兩日沒啥動靜了,就連那連日奔波的衛娘子都在家中安心照顧婆母。”
話到尾句,兩人意味深長地看向舫廳上座的齊王殿下,早些時候麗安縣主離宮,都是齊王親自去接應的,莫不是齊王府給了李家底氣?
齊王萬俟穆的坐姿粗野,冷瞧著唱曲兒的伶女,心中煩悶愈發加深。
他是連容珞的面都沒見著,如同他出徵那四年,未得她的回信,此番丟擲的橄欖枝,亦未得她的回應。
蕭紹元明日就要收債,李家這般坐得住了,這船舫的鶯曲即將到尾聲,更沒見她的馬車到訪。
齊王指間撚著空了的酒杯扣著桌邊,細細思忖,兩日前聽聞徐修在李家商鋪露了面。
人人皆當徐修是途經西市,順手相助,但這位徐大人可是東宮之人吶。
在旁的幕僚看了看齊王的神色。
捧著一杯清酒說道:“齊王殿下真忍心讓麗安縣主受苦?”
齊王對這位曾經的長公主可謂是肖想不已,王府裡的那位侍妾,何人見了不說相像容珞姑娘三分。
齊王神色暗了暗,將酒杯置下。
冷然說道:“量那蕭紹元不敢拿容珞如何。”
哪怕蕭紹元真把容珞抓進獄牢抵債,有他齊王在,敢動她分毫不成。但是真要把容珞逼到這種境地,才能讓她從了他不可?
正這時,一個小廝疾步走進來,越過屏風來到齊王身側,他低聲說:“齊王殿下,詔獄的鄭千戶長已將李棹等人放了。”
齊王眼神一凜:“什麼!”
舫內的鶯歌漸停下來,眾人看向上座的王爺,只見他神色凜然,起身拂袖而去,只留船舫內諸位世家子弟面面相覷。
齊王出了船舫,直接去往北鎮撫司的詔獄,趕到之時,李棹等人已被李家的馬車接走,獄中人去樓空。
他抓起鄭千戶的衣領斥道:“誰讓你放的人!”
那鄭千戶嚇得臉白,連忙說道:“是主審此案的高愈大人,他說陛下的罪詔已下,被牽連的李家族人只是貶官,並無徒刑。”
齊王將鄭千戶甩出去,不悅道:“高愈此前主審,本王並未有所為難,他倒來尋本王麻煩了。”
鄭千戶連忙跪地行禮,看了看齊王的神色,小心翼翼道:“聽聞是太子殿下對高愈施了壓,若私自對李家用刑可為徇私枉法,不敬聖意。”
齊王一頓,“太子?他怎麼會。”
太子殿下忙於監國輔政,一向置身之外,怎會對如今李家的這種事上心。
齊王的眼眸漸漸低沉。
未等鄭千戶再言,他便轉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