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嫁個好人家?”
遊湖賞景,待至晚膳。
光崇帝和齊王才離開,唯獨容珞被太後留下。
黃昏時分,西次殿。
霞光透過菱花窗牖灑落下來,落在容珞的雙肩上,正為太後點香敬神。
壽明宮的丹房剛燒,三清神壇便移到了這裡,沁著縷縷煙香。
蕭太後一身無華的道袍倒顯得她素雅無欲,容珞知道這只是假象,她求的長生和容貌永存又何嘗不是慾望。
太後攬著拂塵,走出竹簾。
冷言:“淋著點雪就病了大半個月,知道耽誤哀家多少事嗎。”
如今光崇帝已歸京,對於頤和園的建造,他是能避則避,還想就在這清和園做場道家法事便敷衍她。
想著,心中怒意愈深。
太後揮手打翻多寶格上的鳳尾瓷瓶,瞬間落地,碎裂成瓷片。
容珞被驚了一跳。
連忙低身跪下,“怪珞兒身子太弱,沒能孝順太後,還請太後責罰。”
“責罰?”
蕭太後回身看向容珞,“若是在哀家這兒罰成了病秧子,病個一年半載,不就給落哀家一個刻薄狠毒的名頭。”
容珞道:“太後向來慈心仁厚,怎會刻薄狠毒,是我沒孝順好太後才是,還望太後息怒,莫氣壞身體。”
若是讓太後曉得她早就病癒,裝到了光崇帝回京,恐怕就不是打摔瓷瓶那麼簡單了。
蕭太後冷冷瞧著容珞。
心中掀起無端煩躁,簡直和她那妹妹一樣,長著張禍國殃民的臉。
看一眼地上狼藉,蕭太後轉而冷喝旁邊宮女:“還不快把地上的碎渣給哀家收拾了!”
兩名宮女趕忙上前赤手撿起那些破碎的瓷片,哪怕被不慎割到。
容珞看了一眼宮女滲血的手指。
她只能再道:“太後息怒。”
蕭太後輕哧一聲。
都怪她沒用,害得現在不上不下的,左右兩難。
當初她那個庶妹尚未出閣就勾引先帝,而後遠離京城嫁進李家,幽州之亂李家滅族,先帝只帶回了她僅存的女兒容珞。
世人皆道先帝是痛惜太後失去幼女,那時她也是這麼以為的。
蕭太後眉目漸冷下來,伸手鉗住容珞的下巴,手勁頗大,捏得容珞忍不住吃痛的蹙眉。
太後道:“真是一張令人生厭的臉。”
她被先帝騙得好苦,做了這麼多年庶妹的影子,自以為的真情真意,不過是虛情假意。
她和她母親一樣,是個狐媚賤人,惹得齊王,還有平陽侯為她傾心……
容珞被太後的指甲掐得生疼,好似滲了血絲。
啞聲道:“姨母……”
蕭太後這才松開手,語氣卻放溫和下來:“哀家的丹房燒了,暫住清和園,幾日後要做場法事,你今日就留下來抄寫青詞吧。”
容珞得以緩解,下頜處泛起血紅。
她氣息微亂,又是這種直白得能讓她感覺得到的恨意。
始終不懂,明明她是她撫養長大,為什麼沒有一絲情意……
容珞輕應了聲:“是。”
蕭太後只覺得四肢處的紅瘡又開始痛癢難忍,轉身便拖著道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