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影之詩》 ——首發——……
28「距離」
充當監護人幫忙見老師這種事, 泉鯉生以前還從沒幹過。
「松本清張」倒是從中學開始就一直當自己的監護人,參與每次的家長會。
後來他在音駒當老師,雖然不是班主任, 也作為國文老師去過家長會和家長交流, 見過的情況也算是不少。
有的學生家長對著孩子的偏差值格外上心,認為學習是一場戰爭, 勝負就隱藏在那串數字中。
有的學生家長不關心分數, 他們只在乎孩子是否真的有所成長, 有沒有逐步建立起屬於自我的健全世界。
有的學生沒有家長。
這類學生數量還不少, 膽子大點的甚至公開在網上出售家長位,商品頁標題寫著:【松本清張小型座談會,僅一位,先到先得】。
事後被班主任問起, 學生能言善辯:要隨便找一個人來幫我開家長會也可以, 但既然有了對雙方都好的選擇,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說得很有道理,然後被班主任拎著耳朵來找松本清張道歉。
“沒關系。”那時清張說, “我在音駒念書的時候也這麼幹過, 找的還是和我差不多大的朋友。當然結果也和你一樣,我倆都被教訓了, 後來再也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你也不會再這麼做了,對吧?”
松本清張在任教這年備受歡迎不是沒有道理。
不管是不善言辭的內斂同學, 還是直言直語容易誤傷他人心情的轉校生,至少在他面前還能算得上坦誠。
「教育」在清張心裡和「溝通」沒什麼兩樣, 讓對方知曉已被證實的普適性觀點,讓對方表達未被證實的個人態度。
再多的他也做不到了。
而伏黑惠的班主任則是另一種型別。
是「你家小孩還好,但我看你這個監護人真的完蛋了」的麻辣教師派。
見到泉鯉生後, 他先是委婉客氣的對鯉生的身份産生了懷疑,通俗點說就是:
你看著也就這麼大點,收了幾個錢啊就敢在我的火眼金睛下冒充家長了?
還有你伏黑惠,催你找來家長,你一小時不到就扭頭給我找了個大學生來兼職是吧?
鯉生摸了半天,找出自己的駕駛證。
只要一查就會發現這是本壓根無效的證件,這個世界沒有他的身份證明。
但證件又確實是官方發布的正版無誤,照片上的青年有略顯稚氣的臉,笑起來兩個酒窩。
要是從出生日期推算年齡,要當伏黑惠的臨時監護人綽綽有餘。
“我是他父親的朋友。”鯉生悄悄對班主任補充了這麼一句,很小心沒讓伏黑惠聽見,“惠的情況有些特殊……您應該也有所瞭解吧?”
班主任表情複雜,心下了然。
伏黑姐弟沒有父母,這在老師圈子裡不算秘密。
監護人那欄的名字姓五條,但只在去年伏黑津美紀出事昏迷後露過一次面。
嘴碎的老師也會在辦公室談論起這對姐弟,用憐憫的口吻推測他們的家庭情況。
事實上,當真正站上講臺,又從講臺走進學生中,老師是很清楚學生性格的。
年齡不大的少年會覺得自己藏得很好,把情緒塞進酷酷的表情中,又學著電視裡那樣,雙手插兜憂傷望天。
他們不知道老師的任教資格評價中有一門叫做「教育與心理」,中學的話會特意分類為「中學心理學」。
只要老師有心,哪能瞞得過他們呢。
比如班主任就能從伏黑惠的日常舉動中猜出一些來。
他和父親的關系並不好,或者說沒有關系。
在讀芥川龍之介的《父》,或是川端康成的《父母的心》時,伏黑惠總是會坐在後排看向窗外,也沒有發呆,他甚至知道什麼時候翻頁,什麼時候將視線移回到書本上。
“哎。”班主任這麼嘆了口氣,招呼鯉生和伏黑惠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