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為此時正在池塘旁邊的一顆大樹下獨自傷懷。
想想自己本是天才少年,旁人要用功二十幾年才能打下的根基,他十三歲前便已修成。誰料天有不測風雲,在自己馬上要修行青雲教更上層武功的時候,卻走火入魔。內力流失,武功全廢。
這些年來,也不知看過了多少名醫,喝了多少中藥,都無濟於事。
可這還不只,這幾年就連自己的身體也生長緩慢,別人十六歲都像是陽剛硬氣的男人了,而自己不僅個子長不起來,聲音也不男不女的。
思及此處,莫無為凝眉噘嘴,狠狠地丟了一塊石頭,打爛了那朵盛開最盛的荷花。
“萬物皆有靈性,閣下怎可這幫虐待花草?”
柳玉風見前面池塘花開正豔,便沿著小徑移步過去。還未至岸邊,忽見一塊石頭淩空飛起,正中花心,將那嬌美的荷花打爛。
他朝著石頭飛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在那岸邊的大樹底下,有一個嬌小的身影坐在池塘邊上,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幽怨之氣。
他剛才四處尋人不得,正自捉急,這時偶得一人,趕忙上前搭訕。
莫無為正在獨自神傷,突然間聽到有人跟他說話,驚了一下,心想:“青雲教的教眾見自己怒氣正盛之時,肯定是躲得遠遠的,這又是哪裡冒出個不長眼的家夥,竟敢這麼跟自己說話?”
莫無為心情不快,又被人斥責,心中更是懊惱,他旋即站起身來,便想張嘴反駁。他猛一回頭,正巧與迎面走過來的柳玉風對視一處,二人皆是一愣。
莫無為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來人,白衫清擺,長發及腰,氣度翩然,青雲教何時竟來了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人物?
莫無為從小生在青雲山,長在青雲山,偶有下山活動,區域也僅限於義城以內,所聞所見自是有限。
在莫無為的印象裡,自己見過的最俊美的人物也就是爹爹和大師兄,但若是將他們跟眼前的這個男子比起來,也只能算是螢火之光,黯然失色。
莫無為不禁被眼前人的外表驚住,表情痴痴呆呆,本欲出口的惡語也停留在了嗓子眼兒,一字未曾蹦出。
見莫無為猝然間起身回頭,柳玉風旋即挺下了腳步,臉色和悅地看著對方。
面前這張臉與今日看到的那些個煞氣騰騰的青雲教眾截然不同,但見此人的膚色皎白仿若皓月,明眸流轉燦似星辰,微啟的朱唇嬌豔欲滴,尤其是那眉間的一點硃砂,平添了幾分嫵媚之感,但周身上下卻又透露著一股子英氣。
青雲教人不分男女,都統一著裝,黑衣束體,簡潔幹練,這一身黑衣穿在面前這個人的身上有著一種別樣優雅的風韻。
“她”的發髻高高挽在頭頂,用一條黑色的發帶固定,發帶兩端分垂耳側,無風自飄。
與普通教眾不同是,“她”的脖頸處纏繞著一抹黑色的綢帶,上面鑲嵌著點點紫色翠玉點綴,這是青雲教護法以上級別的人特有的裝飾。
柳玉風又向此人腰間看去,那裡懸著一塊金字令牌,上刻“少主”二字,心下登時一片瞭然。
莫無為見對方在打量自己,先自回神,隨即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失態,居然會被一個人的相貌驚住。
青雲教中的人他都認識,看這人的裝素與教中不同,卻又如此氣宇不凡,想必就是那柳玉風無疑了。
“你是柳玉風吧?”
莫無為輕咳一聲,下巴上揚,修眉一挑,故作不屑地問道。
他一想到這個人是那個與自己爭奪教主之位的柳玉風,心中厭憎之意頓起,初見時那一瞬間的好感蕩然無存。
柳玉風覺得這人聲音十分特別,不似尋常女子那般尖細清脆,而是一種深沉圓潤的中性音色,很有質感,讓人回味無窮。
不過,他聽出了對方說話時語氣中透著一股子敵意和傲氣,琢磨著是不是因為剛才自己的言語有些莽撞的緣故。
柳玉風見對方已經認出了自己,語氣卻相當不客氣,又見“她”眉宇之間隱隱有些莫千秋的影子,料想眼前的人應該就是自己來求娶的物件。
沒經長輩引薦,二人就這樣巧遇,柳玉風不免覺得尷尬起來。
他雖縱橫江湖多年,然於兒女情長之事卻是看得很淡,並沒這方面的經驗。
此時,二人初次見面,獨自相處,柳玉風連說話都不禁有些鈍滯:“在下……在下正是柳玉風,剛才魯莽,無意唐突莫大小姐,請勿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