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視我為兄弟,雖然我們有奪嫡之爭,但他坦蕩視之。皇位是皇位,兄弟歸兄弟,這一點,我不如他,所有的皇子都不如他。”蕭崇站了起來,走到了門邊,與以往不同的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陽光的暖黃色,而不再是那一片漆黑。
忽然一陣緩慢的腳步聲傳來,顏戰天讓了開來,蕭崇輕聲喚道:“二師父。”
瑾玉公公伸手輕輕拂過蕭崇的眼睛,明顯地感受到了對方神色的變化,忍不住感慨道:“世間竟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換眼之術,藥王谷的醫術真是超乎人的想象。”
“二師父,我有一個請求。”蕭崇緩緩說道。
“什麼請求?”瑾玉公公問道。
“老六這一次幫了我,這份恩情需要還,這幾在府內不太方便,大師父也不通這天啟之事,就勞煩二師父了。”蕭崇說道。
瑾玉公公伸出手,一隻蝴蝶落在了他的手指之上,他笑了笑:“這天啟城的風,究竟往那邊吹,我也真是有些不太明白了。你看方才還晴空萬裡,此時天就要下起雨來了呢。”
大雨忽然傾盆而下。
許多在路上行走的人都被淋了一身,但世界上也終究有一些人,是會隨身帶著傘吧。
一把油紙傘在街上像是花一般地綻放,一身黑衣,神色淡漠的俊朗男子吃著傘緩緩地走著。他的黑衣,他的神情,總讓人想起參加葬禮時的人。
很多年前,他總和另一個好友一起執行任務。江湖上給他們起了綽號,他叫執傘鬼,另一個則被稱為送葬人,整個江湖都害怕聽到他們的名字。後來他們很少親手殺人了,一個成了傀,一個成了暗河蘇家最有希望的繼承人。再後來,傀成為了蘇家的家主,而原本蘇家的繼承人成為了暗河的大家長。
但他們的配合一如既往的默契,就像他們當年殺人時,一個負責調查資訊制定戰術,一個負責揮劍斬人。蘇暮雨不喜歡說話,從來不會多問問題,而蘇昌河很會說話,做什麼事之前都想得一清二楚。可是蘇暮語忽然發現,自己錯了。
有些事情,終歸還是要問清楚的。
而人,也是會變的。
蘇暮語停住了腳步,仰頭看著天上的雨絲落下。
一身紫衣的慕雨墨坐在閣樓之上,捧著一個酒杯幽幽地旋轉著,臉上神色陰晴變轉著。
忽然,蘇暮語垂了下頭。
慕雨墨手中的酒杯也終於停了下來。
他們同時望向長街的盡頭。
一身黑衣,帶著銀製面具的蘇昌河出現在了那裡,他沒有遮傘,那些雨水打在他的黑袍之上。
“霧朦朧,伊人遠山中。千山隔,隔不斷情思萬千。”沒來由的,蘇暮語忽然想起了這句在南安城裡聽到的歌謠,他手輕輕一旋,周圍的那些雨水整個的被他吸了過來。
長街之上所有的人都已經跑開避雨去了。
忽然就變得很安靜,只聽得到雨水敲打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蘇暮語望著手中的那一道愈漲愈大的水劍,上面含著無上劍勢,隱隱約若有龍吟咆哮。隨即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手指輕輕一嘆,青龍水劍化成水珠,散落了一地。他轉過身,身影漸漸消失在長街盡頭。
閣樓之上,酒杯摔落在了桌上。
那一襲紫衣也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