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不得不請來道士做法事。硃砂畫就的符咒爬滿隔間牆壁,封住了不甘的冤魂。班主任李老師宣佈那條走廊盡頭的廁所永久停用,而離七月的座位一直空著,像一座無言的墓碑。
剩下的人還在這個班級裡,開始變得沉默,試圖忘記。
直到一年後的盛夏,一個灰色卷發的轉學生推開了那扇門。
“我想看看你的臉。”少年眨著貓一樣的藍眼睛說。
當莫淺溫暖的手指撥開他濕漉漉的劉海時,離七月突然意識到——這是他短暫人生裡,第一次有人似乎在愛這雙金色的眼睛。
……
莫淺帶離七月離開時,整所學校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天花板上的燈管接連爆裂,玻璃碎片像雨點般墜落。走廊上的監控攝像頭“噼啪”作響,冒出陣陣青煙。
“別怕。”莫淺的尾巴纏上離七月的手腕,“這是媽媽在幫我們清除痕跡。”
與此同時,高三7)班的教室裡亂作一團。所有課桌突然開始劇烈搖晃,離七月空了一年的座位上,憑空出現一灘不斷擴散的水漬。
“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慌張起來,一個男生尖叫著踢翻椅子,他的頭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出冰霜。
校長室裡,監控螢幕突然全部變成雪花狀,每個畫面裡都隱約可見一雙金色的眼睛。年邁的校長癱坐在真皮座椅上,看著自己保溫杯裡的茶水結出一層薄冰。
“嘿。”一個虛幻的身影出現在學校上方,長發女人,她穿著一襲長裙,橙色的發在晴空下閃耀著陽光的色彩,“不知道這些罪人是否準備好了接受審判?”
女巫媽媽,也就是祂,想起這個世界的原劇情,感覺自己拳頭硬硬。
……
女巫的小屋裡飄著草藥香氣。祂將一具精緻的人偶浸入冒著藍光的浴缸,人偶的眉眼與離七月幾乎一模一樣。
“來,孩子。”她溫柔地招手,離七月驚訝地發現女巫的眼睛是同樣神秘的紫羅蘭,“先用這個身體溫養一下靈魂,你受苦了。”
莫淺迫不及待地推著他往前,“媽媽做的人偶可厲害了!會慢慢變成你的新身體哦!”
當離七月的魂魄與人偶融合時,他久違地感受到了溫暖。指尖傳來麻癢的觸感,那是神經末梢在重生。
他低頭看著自己不再透明的手掌,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掌心正漸漸浮現出淡粉色的血色。
莫淺很高興地迫不及待撲上去,去親親離七月,他雖然說不嫌棄濕漉漉的對方,但是還是幹燥一些更合他的意!
離七月抱住莫淺,整個人都感覺心軟軟好幸福。
“對了。”祂正在燉湯,隨手往裡面扔了一些可以提味的魔法小藥草之後,漫不經心道,“七月,你的仇,因為反噬的原因,他們已經自食惡果了。”
所有參與這場殺戮與掩埋的罪人都會被冰冷與痛苦纏繞一輩子,永遠無法擺脫。
離七月猛地抬頭,金瞳驟縮。莫淺的耳朵也豎了起來,尾巴不安地拍打著地板。
“不是簡單的殺戮。”女巫的指尖劃過水晶球,球體內浮現出學校的畫面,“那樣太便宜他們了。他們每個人都在最清醒的狀態下,日複一日地重溫那個冬至的夜晚。”
水晶球裡的畫面逐漸清晰:
學校換了新領導,高三七班的幾名主要參與人都再次殘的殘、瘋的瘋,有的進了精神病院,有的被截肢,他們每個人都大喊自己感覺到寒冷,但除了他們以外沒人知道這些冷來自於哪裡。
看著那些人的慘狀,離七月有些怔愣,隨即落下淚來,又被一旁的莫淺伸出手輕輕擦去。
“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要幫助他?
本來、本來他想等自己有能力離開後,和所有人同歸於盡的。
原劇情裡也確實是這樣。
“因為我是媽媽,明白嗎?”祂笑了,嗓音溫和,“從今往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祂看著依偎在一起的兩小隻,心中嘆氣。
真沒想到,這種成品世界裡也會有帶不回的漏網之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