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力量的共享
莫淺是在一片溫暖的懷抱中醒來的，離七月似乎為了讓他適應特地調了體溫。他眨了眨朦朧的藍眼睛，發現自己被離七月的蛇尾鬆鬆地圈在中央，身上蓋著某種絲絨般光滑的獸皮。
不是尋常、認知裡的獸。
不同於村莊的細碎光芒從洞頂的縫隙漏進來，在他的眼睛裡碎成粼粼的金箔。
他被換上了一身清爽的衣袍，衣服材質柔軟，像雲一樣輕盈舒適。
“寶寶，你醒了？”離七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饜足的溫柔。莫淺抬頭看見神明垂落的黑發，有幾縷正與自己的灰發散落在一起，連成親暱的瀑。
莫淺下意識動了動身體，意外地發現除了腰腿有些酸軟外，竟沒有預想中的不適，反倒前所未有地輕盈。
他低頭，看見自己從肩頭到腰腹間蔓延著金色的紋路，那些繁複的圖案像是活物般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這是……？”莫淺有些疑惑地開口，伸出指尖輕觸鎖骨處的紋身，那裡的圖案可以分辨出是一條盤踞著首尾相銜的小蛇。
離七月本來就不用睡眠，見莫淺醒來，便用尾巴尖悄悄纏上他的腳踝，鱗片蹭過肌膚時帶著親暱的涼意。
“這是昨天我們簽訂的契約。”神明低頭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發頂，“寶寶，我把一半的神力分給你了。”
……一半的神力？
莫淺的瞳孔微微擴大，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襟。一半神力——這意味著什麼，從小被祭司教導的他再清楚不過。
神明給予信徒的通常是祝福或庇佑，而分享神力，這是連最古老的典籍中都未曾記載的禁忌。因為神明與人不是一個階級的，人怎麼能夠想象到自己獲得神明的力量？
不如說，為什麼神明要向人類分享自己的力量呢？
“七月……”他的聲音有些發顫，“這會對你有什麼影響嗎？”
“不會，這只會使我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離七月的尾巴突然收緊，將他往懷裡帶了帶。莫淺感覺到神明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肌膚傳來，又快又重，完全不像想象中那般永恆平穩。
“因為我們本來就該是永遠在一起的伴侶。”離七月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手指撫過莫淺柔順的長發，他的金眸帶著化不開的偏執與愛，“你出生那天起，我的神魂才完整。我就是為了追尋你，才在這個世界形成……沒有你的時候，我就是一片混沌的海。”
“你能感受到你獲得的力量嗎？”
莫淺這才注意到自己體內的感覺，更奇妙的是，當他凝視離七月的眼睛時，竟能隱約看見纏繞在神明周身莫名的氣流——那是神力的具象。
“我能……看見你的力量。”他輕聲說，藍眼睛泛起濕潤的光澤。
離七月低笑，執起他的手貼在胸口，“不止看見，你也已經是這力量的主人了。”
神明的心跳透過相貼的掌心傳來，溫熱而有力，“這是我的愛，你能感覺到嗎？”
莫淺沒忍住，撲進他懷裡，鼻尖撞上堅實的胸膛。青年清冽的聲音悶悶地傳來，“七月、我也愛你，從第一眼就愛。”
他抬起頭，眼尾泛紅，漂亮的藍眼睛裡溢滿了愛，“不是因為規訓，不是因為命運，只是因為、你是你。”
在真正看到離七月的一瞬間，他的心便小鹿亂撞。
兩人唇畔相貼，帶來親暱的吻。離七月收緊懷抱，蛇尾沒忍住又纏上莫淺的腰肢，尾部鱗片冰涼，他的指尖觸碰，感受到滑而柔軟的觸感。
“我等你的愛等了很多年，我等你也等了很多年。”神明的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莫淺感到有冰涼液體落在自己頸間，抬頭卻看見離七月金色的豎瞳中盈滿淚水，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他伸手，環繞上對方的脖頸，任由對方將自己緊緊纏繞，比擁抱更加緊密。
莫淺將臉埋在離七月的頸窩，嗅著神明身上奇異的香氣。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得到如此熾烈的愛，就像被冰雪包裹的人突然觸到了太陽。
那些在村中日複一日的規訓，此刻都化作了真實的悸動——原來被珍視的感覺是這樣，像是整個人都被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
他偷偷用指尖描摹神明頸後的肌膚，心想這大概就是幸福到疼痛的滋味。
兩顆殘缺的心終於拼合成完整的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