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離開了
我們期待著他的到來。
他應該來的、他理應來的，光暗一體，他作為最強大的，神明最期待的靈魂、原本便是神明分出的聖潔一縷——
這是所有追尋光明的修者們死後得知的資訊。
離七月是突然降生在教堂裡的，和其他黑暗賜予的生命不同，年幼的孩童降生在這個世界，之後安靜地等待命運的洪流。
晨光透過彩繪玻璃，灑在教堂的長椅上。菲利斯修女推開大門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聖壇前，一個嬰兒靜靜躺在襁褓中，不哭也不鬧。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嬰兒恰好睜開眼。
那一瞬間，菲利斯修女怔住了。
——燦金色的眼眸，像是陽光凝成的琥珀。
“天啊……”她顫抖著抱起嬰兒，發現襁褓中除了一枚銀十字架外，沒有任何身份標記。
這是神明的孩子。
教堂裡的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神明的恩賜。
現在教堂的處境並不好，投身是黑暗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沒有什麼人願意加入教會。
於是他們收養了這個孩子，並將其視為希望。
……
離七月在修士修女們的呵護下長大。他從小便與眾不同——安靜、敏銳，金色的眼眸彷彿能看透人心。
“七月，過來。”年邁的約翰修士常常叫他，教他辨認草藥，神態和藹溫柔，“這是薰衣草，能安撫恐懼；這是聖羅勒，可以驅散噩夢。”
小七月認真記下，稚嫩的手指輕輕觸碰花瓣。
他對什麼樣的知識都很感興趣。
瑪利亞修女則教他禱告。
“神明會聆聽我們的聲音嗎？”他仰頭問，他尚還年幼，對信仰也是一個懵懂的狀態。
瑪利亞修女溫柔地撫摸他的頭發，帶著麵包的香氣，“神明或許不會回應，但我們的信仰，是為了讓自己不迷失。”
離七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認認真真跟著瑪利亞修女低頭祈禱，緩慢的聲音撫平著心緒。
……
十二歲那年，離七月第一次目睹死亡。
那是他第一次被帶出去巡邏，就目睹了親近之人的死亡。
那也是個雪夜，鎮上的醉漢被怪物拖進巷子。菲利斯修女沖出去救人，再回來時，腹部已被利爪貫穿。
“別怕……”她躺在血泊中，顫抖著將銀十字架塞進七月手裡，她又想伸出手摸摸離七月的臉龐，可最終沒有了力氣，手無力地垂下，“不要哭、守護……比殺戮更需要勇氣……”
她的呼吸停止了，衣襟染上暗紅。
她死在救援的路上。
離七月跪在屍體旁，淚水不受控制地從金色的眼眸中湧出，他第一次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不是天氣帶給他的，而是死亡。
……
一年又一年，教堂裡的人越來越少。
約翰修士為救一個孩子，被影子人吞噬；年輕的託馬斯修士在巡邏時，再也沒回來。
最後，只剩下離七月一人。
在這麼漫長又短暫的時間裡，他慢慢見證了一切的變遷。
他站在空蕩蕩的教堂裡，指尖撫過積灰的長椅。曾經熱鬧的誦經聲、瑪利亞修女溫柔的禱告、約翰修士爽朗的笑……全部消散在時間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