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生
莫淺和離七月兩個人一輩子沒吵過架，過了很好、很完整的一輩子。那天過後離七月還給了莫淺全部監控的許可權，他也可以被莫淺隨時監測。
莫淺最終還是知道了離七月可以聽到他和系統的交流聲，為此還羞憤了好久。不過在那之後家裡就有了00總說——
「識趣的系統要懂得避嫌～」
因此，莫淺和離七月倒是很少經常見到它了，兩人也不知道這個小系統總是溜去了哪裡。
七十八歲那年的深秋，莫淺躺在鋪滿了柔軟墊子的藤椅上打盹時，聽見了003的告別聲，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快到了盡頭。
一片幹枯的落葉打著旋兒落在膝頭的絨毯上，他眯起眼辨認逆光而來的身影——離七月的銀發用金邊絲帶束著，端著藥碗的手仍戴著那枚磨砂了邊的婚戒。
他還是一個精神抖擻的小老頭。
“淺淺，該喝藥了。”離七月舀起湯匙吹了吹，藥汁裡浮著兩顆冰糖。
“不用啦。”莫淺笑著搖搖頭，貪婪地描摹愛人的眉眼，“七月，我要走了。”
他晚年身體一直不太好，這樣也算在情理之中。
風掠過他們親手栽的梧桐樹，抖落幾點金斑在石桌上。離七月沉默地將藥碗放到一邊，顫抖著伸手將愛人摟入懷中。莫淺蜷進他依舊清瘦的懷抱，指尖描摹著對方鎖骨處的水晶吊墜，“不要哭……我們還會再見面。”
他們還有很多個未來。
“我知道。”離七月將下巴抵在他發頂，白發與白發交纏成月光織就的網，“我會找到你。”
懷裡的呼吸變得清淺如羽時，梧桐葉恰好落在交疊的手背上。離七月吻著莫淺冰涼的指尖，一滴淚落在他的手背。
時間靜止了。
離七月慢慢恢複年輕的模樣，墨色長發飄起，身體變得透明。003也從一旁飄出，金色的小羊泛著柔光，「離七月，你恢複了？」
“短暫的。”離七月嘆口氣，微按眉心，“還有幾個世界？淺淺不該來的……”
「不知道，你的靈魂碎的很厲害。而且淺淺那麼愛你，肯定會來的呀。」003撓撓羊角，「不用擔心～媽咪在保護你們哦～」
“媽媽辛苦了。”離七月聞言放鬆下來，又很歉疚，“如果我當時能夠再謹慎一些，在淺淺身邊……”
「這不是你的錯。」003說，「當時那個情況，大家都盡力了。」
「你快去淺淺這輩子在的世界吧，他在等你。」
離七月點點頭，年輕的虛影消散。
年邁的他也閉上了眼睛。
晨霧彌漫時，前來照顧的保姆發現兩位老人相擁在一起永遠陷入了沉睡。
……
莫淺在消毒水的氣味中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再被困在莫家冰冷潮濕的地下室裡了。晨光正穿過病房的百葉窗，他下意識摸向左手無名指，那裡還殘留著戒指的觸感。監護儀突然發出急促聲響，驚動了門外守候的身影。
“病人醒了！”隨著護士的聲音傳來，莫淺怔怔望著跟在醫生身後進來的男人。離七月長發剪成了清爽的狼尾，駝色風衣口袋別著一朵紅玫瑰胸針，金絲眼鏡後的眸子依舊盛著太陽的光澤。
“這次換我找到你了。”他對莫淺做口型，眉眼帶著笑。
新的一天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