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幕
晨光漫過鑄鐵大門時，莫淺正踩著露水修剪藤蔓。昨夜的事情沖開了舊宅封存的記憶匣，此刻爬滿暗紅斑點的石牆上，每道裂縫都滲出鎏金色的光塵。
離七月端著碧玉茶盤穿過長廊，看見愛人灰發間別著朵不知哪裡來的月光花對他笑。
“說起來。”莫淺輕柔撥開身邊正圍著他轉圈圈的三個人偶，問，“在那之後你一直都沒回來過嗎，七月？”
“因為這裡在後世成為了被官方監控的魔法遺址。”巫師將茶杯遞過去，杯底沉著會發光的珊瑚糖，“它能夠不被嚴格封存已經是我斡旋後的最好結果。”
還有一個原因是莫淺醒之前他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管別的事情……這個就不多說了。
“那好吧。”莫淺就著他的手啜飲，耳鰭掃過對方腕間疤痕，“看來我們要收拾收拾盡早離開這裡了。”
“還有、艾琳娜告訴我你藏了一些東西。”
“你十六歲時藏在書房第三個暗格裡的東西……不打算給我看嗎？”
橡木書桌在晨光中吱呀開啟，塵封的煉金日誌自動翻頁。離七月慌忙去擋，卻被莫淺按坐在天鵝絨椅中。被壓在最下面的泛黃紙頁飄落，多年前的筆跡逐漸浮現：
「我第七次調整月光珊瑚藥劑的配比時，窗臺的月光花突然開了。煉金燈把試管照得透亮，像你耳鰭在深海的微光，美麗又夢幻。
書架第三層暗格有罐無花果蜜餞，止痛藥草在錫盒夾層。最近我總是想起你，我的敬仰中似乎混雜了不能見光的愛。
我怎麼能做這種妄想？
原諒我在你的安神香裡種下了美夢花，這樣你夢裡的潮汐聲會混著我的脈搏，這對你無害，只會讓我圓滿。
若你讀到這封信，請把它埋在碼頭第七塊礁石下。漲潮時，鹹澀的誓言會溶進創世海，而我鎏金瞳中未落的淚，終將成為你鱗片間的星砂。
信紙背面用煉金藥劑隱去的小字：你是我不能褻瀆的神明，但希望潮汐會代替我吻你。）」
這是一封情書。
“你只想讓潮汐代替你吻我嗎？”莫淺的指尖撫過虛弱的信紙，窗外傳來珊瑚風鈴的脆響。
“不……”離七月聽到他的話，金眸泛起漣漪，他誠實道，“現在我只想要親自親吻你。”
“那以後你有的是機會。”莫淺說著伸出手，帶著一點鱗片的冰涼手指貼上離七月臉頰，“畢竟，我們以後只會擁有彼此。”
艾琳娜突然冒冒失失撞開房門，裙擺掛著未清理的蛛網，“淺淺、我們快收拾好啦！還有什麼要帶走的嗎？”
陽光正好，三人偶正將多年來精心養在室內的花移植進水晶匣。倫恩的王冠卡在破碎的彩窗上，茜西的魔杖點亮了最後一塊地磚。莫淺倚在當年離七月常坐的雕花椅中，看巫師用煉金術將整座宅邸徹底封存。
“我們以後不會回來了。”離七月將舊宅的模樣拓印成微縮模型，嵌入懷表鏈墜，“畢竟這次的動靜可以已經驚動官方了……”
“我只要與你在一起，在哪裡都可以。”莫淺將下巴擱在他肩頭，由於一夜未睡顯得有些睏倦，尾鰭虛影掃過，透出滿地星砂。
兩人交握的掌心浮出共生契約，將百年孤寂與守望煉成珍珠，綴在過往的長河之中，成為酸澀的一隅。
……
新月港的燈塔剛剛亮起，遷徙的鯨群正在海平線歌唱。莫淺赤足踩在溫熱的沙灘上，灰發間別著離七月用珊瑚枝雕的玫瑰發卡。
他搬離了原本居住的別墅，跟著離七月來到了蘇醒時海邊的獨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