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憶4
蒸汽飛艇穿過雲層時，離七月在舷窗邊攤開鮫綃信紙。墨水瓶裡搖晃著莫淺送的珍珠粉，每當筆尖蘸取，都會浮現出細小的潮汐紋路。
他寫下第一行字就頓住了，耳尖染上紅色——該怎麼描述昨夜那個帶著旖旎意味的夢境？
他是可以這麼肖想莫淺的嗎？
盡管他們已經在信中戳破了那張窗戶紙，在言語中傳遞過厚重的思念與甜蜜的情話，但離七月還是會擔憂和自卑。
他擔憂在於莫淺生命漫長、自己無法永遠陪伴在對方身邊；又自卑於莫淺的美好與優秀、是他認為自己怎樣努力都無法相配的。
既如此，他就應該更加努力。
他會將自己的一切奉上。
“離七月！”同伴的機械鳥突然降落在信紙上，“我們要去教室了，下午克羅斯大師要檢查元素共鳴儀！”
離七月迅速將剛剛寫完的信折成紙鶴，順著風消散飛走。他到底是沒寫自己的夢、而是說了些近期發生的趣事。
當他跑過飛艇的齒輪走廊時，一尾藍色的遊魚掠過風降落到他耳邊，炸開後留下一封帶著海洋味道的信箋。
是莫淺的信。
他伸手，接住一片帶著濕意的海。
……
風之大陸的蒼穹塔比想象中更詭譎。離七月撫摸著教室牆壁上蠕動的血管狀管道，這些煉金神經正將三十七種元素輸送到中央熔爐。
他在半年前便成為了克羅斯大師的關門弟子，他在這裡要研究的主要課題便是壽命延長細胞再生藥劑。
當離七月第三次心不在焉地將一塊水晶角碾得過於碎的時候，克羅斯大師打斷了他。
“在想什麼？”克羅斯大師的機械義眼閃著紅光，這個嚴肅的小老頭此刻有些吹鬍子瞪眼，“離七月！水晶獨角獸的自然脫落的角可是很難得的！”
“抱歉，我只是……有些想家。”離七月將試驗失敗的水晶角殘片掃進廢料箱，有些侷促道，“我已經很久沒回去了。”
“眷戀家鄉並不是一件壞事。”克羅斯大師撓撓頭，想了想，說，“這次實驗差不多要到兩個月後看結果，到時候我會給你放一個小長假，你就回去看看吧。”
他又哼了一聲，“當然，你要準時回來！我可不希望實驗被耽擱。”
克羅斯大師一向面冷內熱。
但這對離七月來說無疑是個頂好的訊息。
“好。”他的心情好起來，做事也積極許多，“老師，我過兩天會給你找來很多水晶角的。”
“又給我畫餅，臭小子！”克羅斯大師哈哈大笑，手中不停、將碧陽葉扔進試劑瓶。
一片青灰色的霧升騰而出。
晚上，離七月在宿舍拆開莫淺的信箋，磷光文字在空中組成立體投影：鮫人正在巨大的貝殼床裡悠閑躺著，耳邊細小斑斕的蝴蝶魚親吻著他的耳尖。
“今天在深海找到塊會唱歌的極光貝。”莫淺的虛影突然湊近鏡頭，笑靨如花，“你聽——”
古老的潮聲混著鮫人哼唱傳來，延長了離七月的愛與思念。
……
但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