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田螺跟蹤狂
莫淺再一次睜開新生的眼睛時，月光正切開海面，細碎的銀色光芒滲入海底。
他躺在一個瑩潤的巨大貝殼裡，身下是柔軟的海絨墊。他渾身無力，帶著久眠的困頓，思緒像是被碾碎重組過。
莫淺低頭，看到銀藍魚尾正在蛻變成人類雙腿，鱗片剝落處滲出細密的藍色血液，又在月光中凝成珍珠滾落進海裡。他伸手去接那些瑩潤的珠子，指尖觸到貝殼下礁石表面刻著的古奧文字——那是用人血寫成的煉金術契約。
他的嗅覺告訴他，這是一片荒蕪的淺海，似乎沒有任何生物在附近生活。
“離七月……”莫淺怔愣地吐出這個名字，記憶卻如退潮的海水般迅速消散。
他只記得這個和自己的名字，別的記憶全部都回歸了深海。
莫淺並不習慣人類的雙腿，他的足尖在水中游弋了一下，又瞬間變換回漂亮的魚尾。他從貝殼中探出身，向海面游去。
在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浴水而出的鮫人宛若天底下最美麗的傑作。莫淺嗅到清新的柑橘甜，他雙手一撐坐在海邊的礁石上，帶著濕意的捲曲灰發像迷霧織成的紗。
白皙光滑的肌膚像圓潤可愛的小珍珠，男鮫人並沒有穿衣的習慣，只有垂下的灰發掩蓋住的胸前的紅櫻。
四周空無一人。
莫淺不太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候，在他還保留的淺薄的記憶裡，各大種族與各種魔法還在繁衍生息。因此，當那個戴著巫師帽的人偶踏著“噠噠”聲走過來時，他並沒有感到什麼奇怪。
“晚上好，淺淺！你終於醒來了！”人偶是由巫術操作的，它的聲音是清脆的少年音，關節愉悅地磕磕噠噠，手中還提著一個漂亮的小箱子，“東南方五百米有座無人的燈塔。”
人偶的關節發出海螺摩擦般的聲響，它彎下腰，從工具包摸出疊整齊的衣物，“燈塔更衣室第三個儲物櫃有生活物資，鑰匙在左數第七塊礁石下。找不到也沒關系，我會給你帶路的！”
“淺淺，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衣服。”
人偶身上有淺淡清新的甜香味。
它手中舉起的衣物由柔軟的綢緞製成，上面繡滿了優美的避水紋路，即使在水中也能幹燥如初。
莫淺靜靜盯著這個人偶，他本來該警惕的，但是對方身上的香味讓他覺得熟悉與安心，對方身上的巫術似乎也在他記憶深處留下過影子。
於是莫淺最終點點頭，他的記憶中有在陸地上生活的過往，於是他接過了人偶手中的衣物。看著因為他的應答高興到轉圈圈的人偶，唇畔也洩出一絲笑意。
距離燈塔還有一段路，他不太想用雙腿行走，因此只穿上了上衣，鞋襪和褲子都被人偶認認真真的收起。
燈塔儲物櫃裡放著部套著貝殼手機殼的智慧機，通訊錄只存著“物業管家”。當莫淺按下撥號鍵，聽筒裡傳來機械女聲，“1701號已準備就緒，密碼是您蛻鱗的數量。”
而人偶站在他的身邊攙扶著他，輕聲說，“在你融入新社會之前，我會一直幫助你的。”
“所以不要怕。”人偶黃寶石鑲嵌出的美麗眼珠轉向海平線，“氣象臺說今天晴轉多雲，風力三級。”
它從口袋掏出包海鹽檸檬糖塞給莫淺，“淺淺，我們要去落腳點了。”
莫淺點點頭，他的鮫生從此被裝進天鵝絨襯裡的保險箱。
他數著口袋裡的小珍珠，在城郊別墅刷開指紋鎖的瞬間，新風系統自動噴出抑制鱗片生長的霧化藥劑。人偶蹦蹦跳跳進入屋內，從玄關抱出一個大箱子，裡面的東西雜七雜八，上面有用鮫人語寫成的分類標簽、細致又溫柔——
證件包：各種在當今社會需要用到的證件，莫淺仔細看過去，除了身份證明以外，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他不太理解的東西。
好在有人偶在旁邊為他一一解釋。
電子裝置：幾個莫名其妙的金屬方塊，據人偶說是現在還存活的人類種族們溝通必用的橋梁。
魔法筆記：裡面有很多鮫人在陸地上生活需要用到的魔法，這個莫淺自己就能看懂。
藥草匣：抑制鱗片生長的霧化藥劑、以及鮫人生病時可以用的各種常用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