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健不安地摸了摸腳下空無一物的地方,他好像真的站在半空了。
他大喜過望,仰望上空,想讓那個叫謝應的人發發慈悲把他接回去,結果這一看發現有些不太對勁,謝應和輪椅上的那個人雖然站得很近,可氣氛似乎不大對勁兒。
謝應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輪椅上坐著的那個他更是一想起來就有些發怵,雖然季疏根本沒有對他出手,但冰山一樣的冷冽氣場還是讓他不寒而慄。
這倆人貼那麼近,是要打起來嗎?
……
“什麼心髒不舒服?”季疏的目光深邃嚴厲,平日從來不會在謝應跟前顯露的氣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在拷問謝應。
換作尋常,謝應會毫不猶豫地迎上去調笑轉移話題,但現在的他,有些心虛。
他是有心髒病,生下來就有,也是因為這個才被遺棄在路邊的。
心髒裡某個地方有個小缺口,不致命。
不記事的時候,院長就帶他看過醫生,那會兒說是養好了能自愈,加上福利院條件有限,院長就帶他回去了。
後來謝應安安穩穩一直沒發病,所有人都以為長好了,但十三歲追趕蝴蝶,又把自己追進了醫院裡。
診斷結果說送來的及時,還沒錯過視窗期,可以手術治療。可他偷聽到醫生和院長說的死亡率,半夜就趁護士不注意跑回去了。
小老太太把他送到醫院一次,他就跑回去一次,擰著頭不吃不喝,就是不同意做手術。
謝應不捨得讓院長再像乞討一般到社會上露臉,也不捨得自己在手術中意外死去,哪怕只是可能。
那時候,謝應是怕死的。
他要活著,活著見到那個人,也許那人明天會回來呢?
如果不手術,醫生說他活不過十年,這已經是第十年了。
謝應二十三歲了。
看見謝應下意識躲閃的眼神,季疏明白過來,他所說的拼命尋找,並不是一種比喻。
謝應真的在玩命。
“謝應,回答我。”
壓迫感十足的聲音傳來,謝應抵擋不過,乖順地蹲了下來,小臂從他的腿上若有若無地擦過去。
“小毛病,不妨事,做個小手術就好了。”
謝應握著他的手,努力笑得灑脫坦然。
季疏果然最懂覺察他的細微變化,只是這一個笑容,心裡的期望便涼了一半。
“那之前為什麼不做手術?”
福利院雖然苦,但有國家和社會照顧,謝應應該不會淪落到做不起手術的地步。
他知道那個答案,他還是問了。
謝應覺得自己要死了,於是決定把時間都留在找他這件事上,所以被困在遊戲裡,大家多少都有些驚慌失措,偏偏他最為瀟灑不在乎。
對他來說,死在遊戲裡,興許和季疏的距離更近一點。
謝應能感覺到被自己握在掌心裡的指節因情緒波動而顫抖,自知這一次是真的惹到了季疏,心虛地低下頭服軟,眸光卻閃爍著:“我答應你,等出去了,一定去看,好嗎?”
十年,是醫生估計的他能繼續存活的最長時間,他那顆從生下來就不完整的爛心,只能支撐他活到現在,就算立刻死去,謝應也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