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個人坐在長長的桌椅盡頭,謝應也說不出來是種什麼感覺,天地廣闊,萬事皆有歸宿,好像還是隻把他剩下了。
安安靜靜刷完鍋碗,謝應回屋換了雙院長從附近村子的集市上買來的膠鞋,套了件舊外套下地幹活。
呆在家人身邊的謝應大多時候話不多,院長問,他就插科打諢兩句逗她開心,而後專心地對付手底下的雜草。
除完草又挑了兩擔水上來幫院長澆了田,謝應感覺自己特別像個站在低頭期盼豐收的農人,幸福又踏實。
上午幫院長幹活,中午少見地連吃了兩碗米飯,下午又焦頭爛額地給童關關補課,謝應一整天都忙得沒工夫想蝴蝶。
雖然累,和遊戲裡單挑boss那種累又是不同的,謝應想,這麼累,晚上應該能隨隨便便就能睡著了。
吃完了飯,他沒有再陪院長看又臭又長的家庭劇,回屋就要睡覺,打眼一看,院長在他拼起來的小床上又鋪了兩層厚厚的墊子,上面一層是柔軟的珊瑚絨,珊瑚絨底下是兩床小被子拼在一起做成的床墊。
謝應張開手整個人栽進軟乎乎的小窩,最後看了眼手機置頂聯系人,輕道了聲“晚安”,倒頭睡去。
這一次大約是真的睡著了,因為他好像聽見了沈雨的聲音。
“簡單一點說,謝應身上有一種叫做【棄置身】的debuff負面效果),這種debuff是發動天賦【南柯】以後留下的,【南柯】讓謝應擁有擊必殺的能力,但每次用完這種逆天的秒殺天賦,就會相應獲得【棄置身】這種讓他昏倒的debuff。”
還有【翎聞】的聲音。
“這些都是你透過【靈診】探知的?”
沈雨的聲音近了一點。
“對,謝應帶我通關副本之後我獲得了叫做【靈診】的天賦,效果就是可以探知玩家身上的隱藏狀態,嗯……就像醫生診斷病情那樣,我剛剛探過了,除了謝應,你們的身上都是空的。”
謝應現在的感覺很奇妙,像是下雨的傍晚睡到半夢半醒怎麼都起不來,他睜不開眼睛,下意識動了動手指,有人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動靜。
“老大!謝應手動了,他沒死!”
陳帆咋咋呼呼的聲音一響起來,謝應就忍不住想笑,但他百般努力,也只是勉強動了動嘴唇,這一笑,感覺身邊圍著的人都湊了上來,嘰嘰喳喳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來。
“老大,肉烤好了,大神吃嗎?”
“翎神,給,水,水來了!”
有人拿著挖空了的向日葵花盤裝了些河水過來,水珠從花瓣的縫隙滴下來,謝應感覺眉心一陣冰涼,魂兒都被冰回來了。
幾番努力後,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到處是花海的太陽島映入眼簾。
眼前的又是夢還是真?
謝應牽動嘴角,沙啞著聲音開口:“我還活著呢……”
“嗯,沒死。”殺伐決斷的絕對強者【翎聞】走上前來,抱著胳膊俯視他,女人的臂膊上帶著舊傷,但壯碩的肌肉還是帶給了圍在她身邊那些人極大的安全感。
謝應掙紮要坐起來,結果用力的時候發現手指像是摳進了泥土裡。這時候謝應才發現他躺在一片被扒光花草的花壇裡,身下柔軟的是褐色的培植土壤,不是院長給他鋪上的珊瑚絨軟墊子。
在湊上來的【霸王花】和【面條陳】七嘴八舌的講述裡,謝應漸漸瞭解了他不昏倒的這段時間裡太陽島上都發生了什麼變化。
季疏離開後,他在巷口暈倒,花家幫趕來的小弟們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到了【翎聞】的面前。
遊戲還是處在無法登出的狀態,他們沒等來系統維護和修複的通知,甚至用通訊器也聯系不上g,像是被孤立在了這個世界裡,在等來後續救援之前,他們的首要任務還是活下去。
他們進入副本之後,【翎聞】帶著所有人將太陽島轉了個遍,除了那片像是有空氣牆進不去的區域,別的地方能用的東西都被他們搜羅來了。
【翎聞】甚至砸開了兩間空置店鋪的門,簡單佈置了一下,當成被困玩家的大本營,她在其間坐鎮,大家可以在四周分散休整,有什麼事情隨時都可以來找他。
翎神穩定局勢之後,天也快黑了,跑去接應老大的花家幫成員抬來了昏迷的謝應,她又派人跟過去把那些食物都搬了回來,分人炙烤肉食,將桃子和烤好的肉都分給了大家。
謝應被安置在大本營外的花壇上安睡,整整睡了一夜,除他之前的二百九十八名玩家也都在附近休息。
距離被困已經過去一段時間,雖然還是無法從遊戲登出,但大家像大災難後的倖存者一樣,團結在一起,好像沒有剛被困在這裡的時候那麼驚慌了。
“大神,你吃肉嗎,豆子他們從花叢裡拔了點草當香料烤的,有點滋味,你嘗嘗。”陳帆把一串明顯是從蟲子腿上最肥嫩地方切下來的紅肉,謝應道了聲謝,接在手裡,沒有立刻去吃。
“季疏回來過嗎?”
謝應現在最擔心的是這個,松雀鷹帶來的八成就是交易會的訊息,交易會會長身上還揹著處罰,結果又跟著他進本大殺四方了,謝應不清楚他會遇到什麼樣的難題,畢竟玩家的資料還有遊戲協議約束,而一個npc的資料要刪掉只是敲鍵盤那麼簡單。
他一手拿著燒烤,一手開啟通訊器想看有沒有什麼更新公告。他的好友列表空蕩蕩,也沒什麼人給他發訊息。
謝應收好通訊器,招手叫來【霸王花】:“大前,叫上你的小弟,幫我打聽一下交易會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