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是,明明輪椅上的人的仙法看起來更為高絕,為什麼李忘憂沒有放倒季疏,還是說,“忘憂”對季疏不起效用?
而被人擔憂著的季疏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他的第一個朋友謝應會忘記他,謝應不能忘記他。
“怎麼救他?”
季疏盯著謝應,又是很急切地問。李長生翻過身趴在地上,藉著身體重量的壓迫來減緩腹部疼痛,而後斷斷續續地開口:“很難,你需要在……一刻鐘之內……找到施法的那個人,把他殺了,仙法就能解除……”
仙法一旦催動就停不下來,唯一中止的可能就是施法人死亡。
“我知道了。”
季疏剛說完,李長生感覺身旁有風無端吹起,莫名地,他感覺風裡有濃烈的怒氣,從那個坐輪椅的身上傳來。
一陣光影閃過,季疏飛身離開,李長生趴在地上繼續調整內息,不知道自己這半條命還能撐多久。
沒多久,他就聽見了“咚咚咚”的響動。
李長生憋著一口氣努力抬起頭,只見有東西被人從牆外不斷地扔進來,定睛看,才分辨出那些不停下落的是一具具被掰斷脖子的屍體。
屍體們被整齊地碼放在他的面前,頭顱詭異地仰天彎折,角度正好足夠李長生看清他們的長相。
“這裡有你說的那個施法人嗎?”
帶著怒火的風又吹來了,李長生聽見了輪椅碾過石板的錚錚聲響,像是催命的幽靈在叫囂。季疏停在仙祠門口,凝望著昏迷不醒的謝應。
牆外偷聽的加上仙祠周圍百米之內有整整十個人,都躺在這裡了。謝應怎麼還不醒,是不是他該殺的那個人不在其中?
李長生抬起手,給迷惑和擔憂中的男人指明瞭方向。他指了指屍堆中間的位置,那個看起來最慈眉善目的老人,就是跟著族老作惡多年的李忘憂。
車輪碾過石板的聲音再次傳來,他看見輪椅停在了李忘憂的面前,李忘憂的胸膛微微鼓動著,似乎還殘留著一口氣。
而後季疏伸出了手,一息尚存的李忘憂像是受到了什麼強大的控制力,竟然騰空而起,懸在了季疏的面前,頭顱無力地垂向一旁。
李長生從沒有見過季疏那樣的眼神,他張著手,不悲不喜,眼中寫滿了凜冽,像是一個主宰生殺的神。
“嘭。”
季疏如魔術師般輕輕比了個炸煙花的手勢,李忘憂緊閉的嘴巴忽然張大,而後一陣崩裂聲響起,李忘憂的身軀被炸得四分五裂,屍塊紛飛,再也沒有生存的可能性。
他的指頭滾到了李長生的面前,指節還保持著施術的姿勢,人卻再不可能用出仙法了。
與此同時,倒在李長生邊上的那個瘦高的人終於睜開了眼,剛剛表演完人體爆炸的“魔術師”瞬移到謝應的跟前,微熱的手還虛抬著,似乎忘了放下。
“謝應,你醒了!”
季疏的臉上終於再次浮現慌亂的神情,和不久前的他判若兩人。
他的指尖還在發熱,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死亡是交易會規則裡最嚴重的懲罰,從他存世到現在,還沒有哪個人犯下足夠被處死的大錯。他只是知道自己有可以輕易取走人性命的權責,卻是第一次張開殺人的手。
他的手很久都沒有放下來,謝應掙紮著起身,看見眼前的景象。
而後,謝應輕輕握住了那隻懸在自己面前的手。
“叔叔,你又一次拯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