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第一次看見那個人的時候,他也被人這麼圍著。
一群小孩兒爭先恐後地往他跟前湊,他被這種熱情嚇到,臉上也寫滿了無措。
謝應從閣樓往下望,那人恰好抬頭。
謝應匆忙彎下腰,躲過他的視線,再抬頭,那人不見了。
沒多久,那人竟然推開閣樓的門走了進來。
“叔叔好!”
院長說,男的叫叔叔,女的叫阿姨。謝應很懂禮貌。
那人卻笑了起來,這時候臉上沒有茫然和無措,只是溫柔地看著謝應:“不是叔叔,是哥哥。”
他說他還在上學,是個高中生,論年紀只能當謝應的哥哥。
“院長說,你總是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發呆,為什麼不下去和他們一起玩呢?”
謝應坐在閣樓的窗臺上,腿分在鐵欄杆的縫隙裡。他從縫隙裡往下看,福利院的小樓前面擺滿了玩具和零食,院長正不好意思地和來人交談,說他們還需要更多過冬的衣服。
而那些拿了玩具和零食的孩子滿院子跑,喊著“爸爸媽媽”、“叔叔阿姨”,但謝應知道,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幸運兒會被帶回家,這和他們講不講禮貌、聽不聽話也沒有關系,畢竟謝應剛生下來還不會說話就被人丟在福利院門口了。
他一直不說話,推開門的人走到了他的身邊,和他一起望著窗外。
恰好有一隻蝴蝶飛過,翅膀尖帶著亮亮的橙色,那人開口:“這是鶴頂粉蝶,翅膀發黃的是雌蝶,很漂亮。”
謝應驚訝回頭:“你認識蝴蝶?”
“嗯,書上學過,等你長大了也會學到。”
謝應一隻腿從鐵欄杆裡收回來,跨坐在窗臺上,接著問:“那你認識別的昆蟲嗎?”
“你可以說說看,說不定我認識。”那人總是笑,笑得又很好看,謝應忍不住去看他,幹脆從窗臺上跳下來,到角落裡撿起一截粉筆頭,在地上描繪自己見過的蟲子。
福利院後面有一座荒山,謝應那些不會說話的蟲子朋友很多。
“這個呢?”
“嗯……翅膀的花紋不太清楚,可能是柑橘鳳蝶。”
……
從閣樓離開的時候,謝應扒著門,第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你能帶我回家嗎?叔叔。”
“不對,哥哥,你能帶我走嗎?”謝應又糾正說,他叫錯了稱呼,忐忑不安地盯著鞋面看。
那個人就站在兩步遠的地方,又走回來摸了摸謝應的頭:“等我。”
他才十七歲,還要回家問大人。
謝應這一等,就是十幾年。
季疏被簇擁著回到仙祠前,仙祠的大門竟然敞開著。
“千裡眼和順風耳呢?”
謝應回過神來正好奇,仙祠裡面忽然傳來一陣說笑聲,他趕忙跨進門,抬眼就看見那兩個耳朵和眼睛非同凡響的天人一邊一個地趴在地上,陳帆坐在正當中,在他們的後背上揉按,一邊按一邊念念有詞:“這裡是肝經,很痛吧,痛則通,通則痛。”
旁邊的守衛東倒西歪睡了一地。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