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站在小木屋前,最後回望了一次想想的家。
“叔叔,能幫我個忙嗎?”他俯身問輪椅上的男人,語氣說不清是哭是笑。
“j”同樣回頭看他:“可以。”
“好,等我一下。”
謝應說完,跑回木屋,將想想的寶貝箱子、小鍋和易拉罐小碗都抱了出來。
他把箱子、小鍋、小碗一股腦地都堆在了交易會會長的懷裡,拍拍手掌,像塵埃落定那樣滿意地點點頭。
“走吧。”他明知道會長大人的輪椅可以自行飛馳,還是十分熟練地推著“j”前行。
坐在輪椅上的金瞳男人沉默了一陣子,終於憋不住問:“你還沒有說需要我幫什麼忙。”
謝應推著他轉了個圈,看著這片異世界來客降臨的森林。
“沒什麼,先陪我走走。”
這算是幫忙嗎?是【會長的援助】,還是【朋友的幫助】?
男人似乎很難理解這樣的一個請求,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懷抱著謝應塞給他的一堆破爛,安安靜靜地任由人推著,在雨後潮濕的森林裡行走。
他好像很少出太陽島,看周圍的一切,都有一種近乎茫然的新奇。
從樹葉間流下的斑駁光芒照在他的長發和慘白的面板上,完美的臉龐像是被火燒出了灰燼。
謝應一路上都不怎麼說話,有時候會停下,問他“這裡我們走過了嗎”,“j”回以點頭或者搖頭,謝應又會繼續前進。
每當看見那種用木頭堆成的建築,謝應就會從箱子裡抄起什麼,丟下他,孤身沖進房子裡。
有時候很快就出來,有時候翻翻找找,抱著一堆白花花的骨頭和衣服之類的雜物在屋後挖坑掩埋。
謝應走遍了這個森林,找遍了每一座房子,沒有再遇到其他的食人熊,也沒有再聽見其他小孩兒的哭聲。
沒有活著的人了,想想是遊戲留給玩家的最後一個倖存者。
謝應推著“j”走出這片森林,在潺潺的溪水邊上,他又叫了輪椅上的男人。
“叔叔,再幫我一個忙吧。”
“j”不解:“還是要陪你走走嗎?”
“不是,”他抬頭,看著遠方,“我要你替我毀了這裡。”
不等人答應,謝應補充:“【會長的援助】也好,【顧客的權益】也好,算我欠你的。”
噩夢的源頭,不該存在於人世間。
已經答應了的“j”沒有立刻動作,他同樣看著這片森林,問:“為什麼?”
謝應把箱子裡想想的日記本翻出來,給他講那個小男孩等待父母的故事。
黑熊,流紅眼淚的兔子,蘑菇湯。
副本的時間獨立於遊戲和現實,謝應講了很久,久到森林迎來黃昏,迎來一天之中最寧靜的時刻。靜謐的夕陽灑下,於是神秘的金瞳也染上昏黃的光。
交易會會長將垂下的微曲長發挑回耳後,忽然仰頭看向謝應。
他說:“這個,算是【朋友的援助】。”
“燃燒。”
“j”抬起手掌,像是在唸神聖的咒語。整座森林的昏黃光芒被一隻無形的手撕碎蹂躪,顏色越來越重。
火光是從很遠的地方燃起的,漸漸蔓延到整個森林。
謝應遊戲的起點,瞬息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