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息塵抱著俞聞清,對著蔣凡狂吼,“你接近俞聞清的目的是什麼!!”
蔣凡突然哈哈笑了起來,在笑聲中漸漸消融,“雷鳥就是命好啊,有錢、有愛,而我們活著就很難……憑什麼……我本來是想傷害俞聞清,但他……太老實了,比我們還脆弱,不欺負弱者……是我們老鷹的……原……則……”
翎梟在原地打了個激靈,直到身後謝天巳的呼喊才驚醒過來,他快步走到了謝天巳邊上。
“天巳,天巳你怎麼樣?”
燒靈的力量太大,幾乎是在用生命力在對抗,饒是謝天巳,心口也血肉模糊了起來,她的手慢慢伸過來,被翎梟握著,另一隻手對著謝息塵。
謝息塵本在猶豫,俞聞清拽著他過去了。
“臭小子,會護著老婆了,”謝天巳對著謝息塵笑著說,“之前在醫院的時候我失智了,你別怪我。”
謝息塵握住了謝天巳的手,拼命搖頭,“不怪你,不怪你,聞清也不會怪你的。”
謝天巳又握住了俞聞清的手,“聽我兒子說,是你把它養大的……”
“……阿姨,我也只是,就是,我就把他放在那裡,他就長大了。”
俞聞清的一句話,說得謝天巳和謝息塵都笑了,就是謝天巳說著說著就咳出了一口血沫子,讓周圍的人都是一驚,翎梟更是一抖。
“早跟你說……說了,這只鷹別留著,扔落音泉裡過個,咳、水……”謝天巳說得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你就是不聽。”
翎梟沉默了下去,眼圈都紅了,眼淚滾落下來,“主君……”
“剛剛還叫我天巳,這會兒就叫我主君了?”謝天巳笑了笑,又咳嗽了一聲。
翎梟抬頭看她,眼睛裡都是不可思議,“您,您不是……”
“我是失智,又不是失憶,你次次這麼叫,我肯定會記得,”謝天巳也滾下了一顆淚,砸在地上,濺出水花,“吳境走了三百多年了,我知道。”
“……是我無能,沒有找到延續他生命的辦法。”
“翎梟,”謝天巳抬起一根手指將翎梟的腦袋抬了起來,“我和吳境在一塊兒的時候,就知道是這個結局了,謝謝你後來一直陪我。”
翎梟的淚已經快要止不住,連連搖頭,握著謝天巳的手也越來越緊。
“隼的壽命很長,幾乎等同於人類,等著我走了,你就自由了……”謝天巳用手背擦了擦他的臉,“一直是你陪著我,我什麼都知道,只是我無法回應你的喜歡了。”
“沒關系、沒關系……主君……天巳……”翎梟將謝天巳擁在了懷裡,“你是神,你怎麼會死!”
“……我也……沒有養分了,這些年一直弄棲鳴山,我也累了,如今兒子也安然長大,就沒什麼後顧之憂了,”謝天巳說得很弱,很慢,看向俞聞清的時候,卻又蓄起了淚水,“聞清,短短一百年,你能照顧阿塵嗎?”
俞聞清從這些只言片語中,聽到了一種可能。
百年之後,待自己的生命耗盡之時,謝息塵似乎仍舊會有漫長的人生。
他會,他也無法拒絕,俞聞清點了點頭,“我會的,阿姨。”
謝天巳笑了,眼睛慢慢閉上,呢喃著,“這輩子沒聽到幾句媽,今天倒連著聽到了兩聲阿姨,值了。”
說著她的手就滑落了下去,在翎梟的懷裡先是縮成了一隻鳥的樣子,再成了壓縮的雷電,慢慢消失在空中。
翎梟撲了個空,謝息塵低頭也不忍再看。
他對這個自稱為他母親的鳥沒有太多感情,連同情和哀傷都是淡淡的,可心裡卻好像壓了一塊搬不走的大石頭。
謝息塵和俞聞清在旁邊沉默了許久,久到翎梟的眼神也逐漸空茫,似乎忘卻了許多記憶,再遵循本能,飛離了這個地方。
“嘶——”
俞聞清吸了一口氣,背後的傷口在痛,卻也有點癢,好像在癒合,莊曉的身形也越來越淡,彩靈蝶上的粉,全部都撲到了俞聞清的後背上。
“我也算是,完成使命了,”莊曉沒有對著謝息塵,而是對著俞聞清,輕輕說了一句,“往後沒有棲鳴山,沒有山靈,雷鳥的生命長不可測,你要在這一百年善待他。”
她在最後消失的一瞬,化為了輕盈的粉塵。
瞬間,神廟崩塌,謝息塵腦海裡棲鳴山的方向好像也模糊了起來,他獨坐天地間,成為了唯一的真神。
身旁弱小的人類,慢慢抱住了他,“阿塵,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