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聞清見他開吃了，也就回過了身，在櫃子上的牙杯裡找了一管牙膏出來，擠了一點到手指上，另一隻手摸著被床架子敲得腫起來的地方，接著慢慢把牙膏塗抹在上面，空氣裡都混出了一些薄荷的味道。
“這是做什麼？”他身後的謝息塵問。
“牙膏，消腫。”
謝息塵沒再說話，俞聞清又小心翼翼地摸了一層，才把牙膏放回去，接著就繼續對著電腦，拿出包裡的實驗記錄本，開始填著對照資料來。
這幾分鐘裡，連謝息塵嗦面的聲音都漸漸沒了。
“你……都手上了，怎麼不休息休息，又繼續弄？”
“嗯？”聞聲，俞聞清回過頭，對著謝息塵淺淺笑了笑，“答應了要給賀妍學姐的，也不複雜，我弄一下，很快的。”
“她都說了有空的話給她，看來也不是很著急。”
“嗯……”俞聞清眼睛更彎了一點點，“有空。”
“你都受傷了，都不休息休息麼？”
俞聞清抿了抿嘴，“我也沒別的事，正好弄弄。”
見謝息塵欲言又止的樣子，俞聞清還是沒忍住，繼續開口，“小謝……你，不回自己的學校，真的不要緊麼？”
謝息塵心裡暗自挑了個眉，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厲害了，這個問題他想在了俞聞清的前面，剛剛和袁野和那條咋呼的魚也討論過。
他清了清嗓子，照著剛剛的結果說，“不要緊，gap一年，喘口氣學點新東西。”
俞聞清聽了挺驚訝的，主要是他身上的這股鬆弛感，讓他覺得羨慕，“你真厲害。”
謝息塵汗顏，但沒多說，這話題不能多聊，多聊就穿幫了，他試著扭轉了一下話題的方向，把剛剛在實驗室的第二個疑問對他問出了口。
“剛剛在實驗室，你為什麼要幫賀妍說話？她欺負你，你不討厭她麼？”
俞聞清有些意外，從來只有他被欺負的份，也沒人關心過他對別人的態度如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不該說，說少了怕謝息塵認為他敷衍，說多了又擔心被以為編排別人。
腦子裡的話來回過了幾遍，就憋出了一句話，“其實她，也挺難的。”
謝息塵抬了抬眉毛，“你倒是能看出來她難，她為難你的時候倒不覺得什麼。”
“嗯……”俞聞清習慣性地就伸手去摸腦袋，碰到了剛剛撞出來的腫包，疼得倒吸了一口氣。
謝息塵坐不住了，又走到了他旁邊，看到俞聞清的手指沾上了些牙膏，腦袋上的糊的牙膏也弄得有點亂了，就伸手握住了俞聞清的手腕，帶到了自己身前，另一隻手抽了張紙巾，皺著眉幫他擦拭著。
俞聞清的手細白修長，指節都不明顯，被謝息塵的大手握在手裡，更顯得秀氣。
被同樣是男生的謝息塵以這個姿勢握著，俞聞清覺得有些不自在，手一個勁地往回縮，可架不住謝息塵力氣大，直到手指上一點白色沒了，才放開他。
“牙膏在哪？”謝息塵伸手在俞聞清的書架上找杯子。
俞聞清的心口突突地跳了起來，難道謝息塵還想幫他抹牙膏？
謝息塵再說出來，就沒那麼好的口氣了，“問你話呢。”
俞聞清還是禁不住嚇，手往書架上的牙杯裡指了指，沒等說出要自己來，謝息塵就一把拿了過來，擠了一點在無名指腹上。
無名指不如食指和中指有力，覆在腦袋上的手指很柔，和剛剛兇巴巴的口氣截然相反，不知是腦袋上的熱氣，還是謝息塵無名指腹上的熱度，他總覺得，這會兒腦袋上的清涼感，少了很多。
謝息塵抹完後，自己也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
“你以後能不能先顧著點自己，再去想別人的事？那女的難，再難有你難嗎？”
俞聞清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我是男生嘛，照顧下女生應該的。”
他覺得這麼說，謝息塵可能還會生氣，又補了幾句解釋，“讀理科的女生，和你們讀文科的男生不一樣，文科裡的男生雖然偶爾會出力氣活，但大多都會受到優待，讀理科的女生，尤其還要強的，總會被人曲解，是不是用了什麼不合適的手段競爭上來的，尤其賀妍還挺好看的，她承受的壓力不小，可以說是……越厲害，壓力越大了。”
一長串話，謝息塵聽不懂，也懶得去理解，這呆子，剛讓他多想想自己，轉眼就為別人說話。
謝息塵把牙膏插回了牙杯裡，把牙杯也往裡推了推，收手回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放在下面一層的英語詞典，這詞典本來就有些凸了出來，厚厚的書脊直接砸到了桌上。
咚——地一聲，把兩人都嚇了一跳，緊急對視了一眼，又向桌上看去。
詞典躺在桌上，自然地開了頁。
謝息塵臨去棲鳴山之前，留給俞聞清的那根紫色的羽毛，赫然夾在裡面。
俞聞清有些出神，不自禁地喊了一聲，“花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