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息塵第一次切實地覺得自己白長了一張嘴，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偏偏還是自己說的人家漂亮。
看著比自己矮一個腦袋的俞聞清的後腦勺，他真想變回花生的那個鳥樣子，就能毫無顧忌地在他的額頭頂上啄一口下去了，或者還能敲開他的腦袋瓜裡，看看他這個常溫37度的人腦袋裡，到底是怎麼說出這一句傻話的。
可想到這裡，謝息塵自己也有些忍不住嘴角勾了起來，俞聞清好像並沒有他之前看起來那麼軟弱。
不過是和他相處了幾天而已，俞聞清所表現出來的情緒，都比他是一隻鳥的時候來得更豐富，那時候看到的更多的是俞聞清的忍讓，但現在，這個人也會挑著時候吐槽，來表達一些自己的小情緒。
謝息塵定心品了品胸口裡有些滿溢的感覺，就好像之前蹲在俞聞清做的臨時鳥窩裡，被那些幹草不小心蹭到鳥肚子絨毛那一樣，有些癢，也有些刺撓。
他好像明白了，俞聞清為什麼會有勇氣說出那句話。
“我沒有覺得那個女的漂亮，”謝息塵說得堅定，“我就是想陪你一起，才來的。”
這兩句話說得一點沒遮掩，俞聞清剛下完單的手，拇指還放在螢幕上，還沒說什麼，站在他們前面的兩個女生就回過了頭，眼睛裡彷彿長了花兒一樣看著他倆，嗓子裡還有些壓抑不住的驚呼。
俞聞清抬起頭就看到兩個女生的表情，四個眼睛，哦不，確切地說應該是六個眼睛，都盯著他，他前看看兩個女生，後看看謝息塵，雞皮疙瘩從右肩一直抖落到左手手背。
他壓低了聲音，又確保前兩個女生能聽到，對著謝息塵說：“你別說奇怪的話。”
“哪裡奇怪了，”謝息塵不幹了，自己說實話還不讓了，“實驗室裡那幾個人我又不熟，也不想和他們說話，本來就是想跟著你一塊兒的，你出來我肯定要一起出來啊，而且你跟個傻的一樣，出門也不知道穿外套，這麼冷的天——”
“小謝……”俞聞清幾乎露出了求饒的表情，眼角都快擰巴了，“別、別說了，知道、知道了。”
“我真的沒覺得她漂亮，”謝息塵覺得自己還是解釋清楚比較好，“其實我連她長什麼樣都沒注意，就是穿的那一雙鞋，太吵了。”
站在他們前面的兩個女生頭湊在一起，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說什麼，好像一個斷句就會爆鳴一聲，弄得俞聞清實在覺得有些奇怪，拉著謝息塵的手腕，就拽到了一邊去。
“怎麼了啊，不買了嗎？”謝息塵問。
“買好了，現在等叫號就可以拿了。”
謝息塵不以為然，“哦。”
一陣冷風刮過，俞聞清的眼睛好像進了眼睫毛，無論怎麼眨都弄不出來，他不得不取了眼鏡下來，用手揹來來回揉著，眼睛越來越紅，可怎麼都不覺得舒服。
“小謝，你能不能，幫我吹一下？”
“吹什麼？”
“我眼睛好像進東西了，揉不出來，我怕弄發炎了——”
“這麼紅！”謝息塵看到了俞聞清的眼睛，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臂往下放，“別揉了，眼睛該弄壞了，你跟我說，要怎麼吹？”
“就……”俞聞清心裡著急，一會兒覺得好像有點奇怪，一會兒又被眼睛裡的異物折磨著，硬著頭皮開了口，“就，我一會兒扒拉開我的眼皮，你對著我眼睛，吹幾口氣。”
“行啊，那你扒吧。”
俞聞清點了點頭，捏著自己的上眼皮就往上提，還有點擔心謝息塵吹不明白，用力往上揪了一下。
“你也對自己太狠了，”謝息塵剛剛從他手臂上離開的手，又把俞聞清的另一隻手拿了下去，看到俞聞清的眼皮都紅了，“我給你弄。”
俞聞清只看到自己面前突然放大的臉，還有撫上自己眼皮的拇指指腹，溫度好像比自己的體溫要高一點，眼皮被輕柔地向上抬了一些，接著眼睛裡就吹進來了一縷風。
他快速地眨著自己的眼睛，異物感消失了，但謝息塵的手還沒從他的眼皮上下來，兩人就這麼近距離地互相對望著，眼眸左右輕微晃動，但誰都沒眨眼，周圍的聲音好像消失了一瞬。
“3026號，奶茶好了！！！”
他們這才回過神，俞聞清戴上了眼鏡，急匆匆地就要去櫃臺拿奶茶，沒想到謝息塵比他更快，三兩步就到了櫃臺那邊，雙手用力地拍在了桌上，直接喊了一嗓子，“3026是哪個？”
店員指了指前面的兩個袋子，“一個四杯，一個兩杯，您拿號。”
謝息塵拎著奶茶轉身就要往學校走，俞聞清快步跟了上去，從他手裡拿過了兩杯裝的包裝，還立刻從裡頭拿了一杯紅豆布丁奶茶出來，紮上了吸管，遞到了謝息塵面前。
“這個……給你買的。”
謝息塵拿了過來，還沒喝，先問俞聞清，“你有嗎？”
俞聞清淺淺一笑，“有，和你一樣，得先紮上吸管喝幾口，他們就不會心血來潮搶來喝了。”
謝息塵嘗了一口，他從來沒喝過這麼甜的水，是和玉米糊完全不一樣的香甜口感，還有滑溜的……應該是布丁，和綿軟的、一咬就成沙的紅豆，對著俞聞清笑成了個傻子。
身後的奶茶店突然起了騷動，門口還排著隊的學生和外賣員一個勁地對著，他們只看到店員用力拍了拍放在桌上的機器，大聲吼了一句。
“沒超額用電啊！怎麼黑屏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