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來信雷鳥歸山 10
謝息塵實在見不得俞聞清掉眼淚的樣子,在他為數不長的鳥生裡,只見過俞聞清哭過兩次,第一次是差點以為自己被他夾襠夾死了,第二次就是現在,反而那些人欺負他的時候,他只是道歉或者沉默。
“嘎,嘎嘎,嘎嘎嘎。”
也管不了自己是不是鴨嗓了,對著俞聞清就是一頓嚎,似乎要將他剛剛的愁緒都趕走,一個嘎收不住他的情緒就兩個,兩個不行就三個,謝息塵還笨拙地在書桌上轉圈圈,像個取悅自己小主人的天鵝似的。
“噗,你幹嘛呢,犯傻呢?”俞聞清終於破涕為笑,伸手擼了他兩把,還在尾羽的地方向上撩了撩,“哎,說了那麼多,你也聽不懂,到底不是人。”
——罵誰呢?!
謝息塵心裡升騰起一絲不快,又是性騷擾又是罵人的,俞聞清你膽子不小!
但終歸這人臉色好多了,剛剛心裡頭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消失了。
俞聞清又為他收拾了一下窩,照例灑掃了一下宿舍,回來的時候正好電話響了,他接電話之前還嘆了口氣,“好的,學姐,我馬上來。”
拿了書包出門的時候,謝息塵正好把腦袋擱在桌面上,整隻鳥都鋪得平平的,彷彿一個剛剛攤好的軟蛋餅。
“我出門啦,呃,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但我盡快好吧?”俞聞清看向那個躺在桌子上的鳥,像個二世祖一樣,但還是溫柔地關照了一句,“如果有人回來了,就自己鑽到櫃子裡去,知道了嗎?別被人逮著了做雞湯了。”
謝息塵懶懶地抬了抬眼,鼻孔裡呲出了一口氣,滿臉不屑。
等俞聞清出去了,謝息塵趕緊一骨碌起來跳到了陽臺上,剛想發聲音,卻猶豫了,自己的聲音已經變了,大白鳥還認得麼,不管了,先“嘎”一聲再說。
半分鐘都不到,袁野就停在了謝息塵面前,本來還是野鴿子大小的他,看到了謝息塵的變化,驚訝地往後退了兩步,接著身形自動變大了一點,才喊了他一句。
“少主。”
謝息塵心裡翻了個白眼,什麼癖好,非得比我大,表面卻半點不露。
“你也看到了,我長大了,”謝息塵對著比自己還是高一個鳥頭的袁野說,“教我飛。”
“……教不了。”
“你不是會飛麼,教我怎麼掌握就行了。”
“真教不了,少主,您別為難我了。”
“那你是怎麼飛的,”謝息塵聲音裡帶了點怒氣,雖然人類聽來只是大點聲的嘎嘎,但這會兒並沒有人,無所謂,他隨便發揮。
“少主,”袁野兩個翅膀擱到了胸前,雪白的鳥頭低了低,“鳥類飛行全靠自己悟,每隻鳥都有自己的節奏和幅度,您只看到別他是怎麼飛的,卻無法真正體驗到那種感覺。”
“羅裡吧嗦,”謝息塵火從心起,喙裡已經隱隱有了些雷電,“你到底想不想我回去?”
袁野一愣,隨即直白說道:“我想不想不重要。”
“不是給你派任務來找我嗎?”謝息塵質疑道。
“主君只是讓我呆在您的身邊,也的確在找您,但的確沒有下過讓您回去的命令。”
謝息塵皺眉,不太理解,也不太想去理解,轉而直接對袁野說:“別廢話了,你先說說,你第一次飛是怎麼飛的。”
“跳下去,就會了。”袁野踮著走到了陽臺的邊上往下看了看,“這個高度不夠。”
“哪裡夠?”謝息塵幾乎有些咬牙切齒,這袁野怎麼說話永遠都說一句藏一句,問得他都要累死了。
“樓頂。”
“帶我上去。”
白鳥瞬間變大,這次抓起謝息塵倒是費了些力氣,一個爪子抓了一邊翅膀,騰空而起後側身向下,又霎時扇動翅膀騰空而起,盤旋於天後最終落到了宿舍樓的樓頂。
與陽臺的風完全不同,樓頂天臺的風尤其大,彷彿從四面八方刮來,幾乎讓謝息塵站不住腳,反觀袁野,已經變成了人的模樣,他靠牆站著。
之前謝息塵沒好好看過,眼下卻打量了起來。
袁野一身白袍,一頭短短的鯔魚型黑褐色發絲,還在腦後紮了個小辮,自紮起的那個地方,垂下來的發尾盡是白色,這人五官深邃,眼神卻清澈,整個人有著如月的清寂之感,看著著實有些冷,不太好接近,卻好像對著自己始終有求必應。
“那個,”謝息塵朝著袁野說,“變成人了之後,可以選容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