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方才劉旻的言語勾起了幾分百行首的為師之心,又許是白陌領了白辰這份人情,只見他沉思了片刻,終是道出了白辰想要的答案:“是,我還有孩子。兩男一女,都是研究海獸血脈的産物,因能力有些意思就留下了,如今安置在徐氏海島。”
白辰早就猜測徐氏與徐天倉應該有關系,未想白陌的後裔竟就藏身於徐氏,順勢就問:“西海徐氏與你是什麼關系?”
“徐氏的祖師奶奶名為徐年,你說呢?”
白陌冷冷一笑,留下後裔以換取西海為封地,這就是年與白微的交易。直到徐天倉帶白陌找到西海,年對自己孩子的到來也沒什麼反應,隨意給了個供奉之位便打發了。
正如白辰所說,百行首雖然雙親亡得早,至少曾享受過真正的天倫之樂。
徐氏先祖竟是年,這個家族果然不簡單。
白辰看了看老實招供的白陌,不由感慨道:“我僅是一試,沒想到你居然會就範。”
“不論什麼局,活著才能玩下去。我很清楚,只有這些在意我生死的人掌控大權,你才會繼續供著我。保他們,就是在保我自己的命。”
白陌倒是想得開,提筆繼續書寫修真史,方才還有些在意的威脅如今已視若無物,甚至悠悠道:
“當然,你也可以不信。今夜就把劉旻引來,留影石太沒意思,我讓他親自體驗一番尊師戴鎖寬衣的誘惑。”
直覺告訴白辰,最好不要挑戰白陌的下限,他是真的什麼都幹得出來。
白辰可沒興趣驚嚇劉院長,這便直接道:“我還想知道一隻海獸的去處。”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不必他指明,白陌便道出了答案:“徐天倉是慾望之獸,喜美食,愛美色,常出沒於食肆酒家,以頭紗識他很是容易。”
不過,他這態度倒讓白辰有些警惕,“這麼爽快?”
白陌仍是悠哉寫字,只道:“你現在處處缺人手,連我這仇敵都捨不得殺。徐天倉身負異能又頭腦簡單好忽悠,白帝還不得好吃好喝地把他拐回去?”
是百行首想解人族之困,還是白陌要保徐天倉。又或是,二者皆有,才能瞬間達成一致。
白辰沉思地垂了垂眼,最終還是決定信他一回,“多謝,明日的牢飯加雞腿。”
白辰沒興趣與這叔叔敘舊,得了自己想要的訊息便轉身離去。
待沒了他觀察的視線,白陌遊戲人間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變化,筆鋒一重在紙張留下層層暈染的墨跡,突然就道:“三位盟主,真的一個都沒懷疑百某通敵反叛嗎?”
他的聲音太輕,根本聽不清到底是百某還是白某,白辰沒有回頭,只淡淡回應:“你才是天道盟十席,比我懂他們的性子。”
這個回答讓白陌垂首一笑,與往日看客欣賞喜劇的薄涼笑意不同,這一笑內斂含蓄,是仕族久經歷練才能養成的君子之風。
“我之一子名為徐浮月,他的師兄徐朝陽就是風刻轉世之人。”
此等驚人的秘密,他說時卻是雲淡風輕。白辰聞言驟然回頭,他卻低頭寫字看不見神情,只是平靜道:“雞腿油膩我不愛吃,倒是有些想念萬壽書齋的白茶酥了。”
狐貍可不是吃素的獸,白辰下意識問:“現在的你,是誰?”
然而,這一次白陌抬首便是挑釁一笑,“白陌啊,要我寬衣為證嗎?”
“待風十七來揍你,我絕不攔著。”
如此表現倒與往常無異,白辰這次走得果斷,關門上鎖一氣呵成,絕不給白陌騷擾的機會。
外界的風被隔斷,地牢又陷入了封閉的孤寂。這是白陌最喜歡的陰暗環境,沒有任何人能看見他,安全又安心。
他滿意地將身子沒入陰影之中,此時自己是什麼模樣都不再重要,只是舒心地長嘆一聲:“‘只做讓自己心情變好的事是我唯一的原則。’雖是風淩的混賬言語,用來自我開解倒還有些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