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造就了無數難民,李無名的救助不過是杯水車薪。他是最務實的性子,早知道那些孩童不會有幾個能活到戰爭結束,從未有過什麼幻想。誰知,那之中竟有他最愛的小狐貍。
從不做夢的清醒之人卻剛好撞上了宛如命中註定的浪漫,李無名倒不知該如何迎接這宛如美夢的好事了,只能對白辰感慨道:“你還真是倒黴又幸運的小狐貍。”
白辰也知道白危月性子,雖然追問其實並沒有對結果抱多少希望,聞言反而驚訝地把狐貍耳朵都現了出來,“真的是你?”
受驚的小狐貍耳朵上的毛發都快炸開了,若是原形只怕已經炸成了一個毛團。李無名連忙將他的耳朵一把按住,“穩住,你這神情不像在找恩公,像是看見了仇人。”
“你怎麼能忘了!”
被按住耳朵的白辰沒法思考,發現恩公就是自己道侶本該高興,可他看著這個把自己給忘了的粗心恩人怎麼都想咬上一口。
這……就是救得太多了啊……
李無名從沒想過要誰報恩,自然不會記住救過的人。如今好像怎麼解釋都不對,他只能把胳膊遞到白辰面前,“要不,你先咬我一口穩穩心?”
白辰當然捨不得咬,橫了他一眼,“不行,這是恩將仇報。”
這不像是報恩的,倒像是收債的。但是,李無名偏就喜歡逗狐貍炸毛,見狀只笑著端來桌上茶水,“好,報恩報仇都聽你的,先喝口茶把氣順了。”
茶還是熱的,泡的花草還有助眠效果,白辰一杯茶水下肚終於是冷靜了下來。
他也是不怎麼相信巧合的性子,從一開始就沒往李無名身上想,如今只覺像是做夢一般。
小狐貍許久沒受過這樣的驚嚇,脫力地往枕頭上一靠,恍惚地將李無名的手握了又放,這才嘆道:“你這人,真是不知該說良緣還是孽緣……”
白辰一直保留著狐貍的習性,就算是以人形入眠也習慣縮成一團往李無名懷裡鑽。
這時他也一如既往地把伴侶往自己身邊拉,李無名原是笑著看狐貍受驚,這時倒是眼眸一深,想起了自己原本打算在今晚實施的壞主意,“今日本是想告訴你一個好訊息,我體內已沒有真氣,劍仙的防護也失效了。”
說到這裡,他又在白辰耳邊低聲道:“要不要來試試狐妖傳統的報恩方式?”
要說狐妖傳統的報恩,自是以身相許春風一度。
他說這話白辰可就不困了,難得木頭發芽,小狐貍都不帶委婉的,勾著自己伴侶的脖子便是一個深吻,末了還貼著臉問:“夠傳統嗎?”
李無名臉皮何其厚,自是一本正經地得寸進尺:“我這個人最喜傳統習俗,還可以更傳統一些。”
他們早已熟知彼此每一個表情,白辰著實沒辦法羞澀,笑著躺好,只道:“死不正經,就沒見你按常理行過事。”
這一次李無名沒有停下,反倒是輕輕撫摸白辰的頭發,和狐貍的毛發不同,人身的發絲順滑卻不柔軟,被撫摸時有種微妙的松乏感。而李無名那強勢地按住他的手法,也和摸狐貍時截然不同。
一直笑看人間悲歡的劍仙散去了自我保護的笑意,用他原本的樣子輕輕吻著白辰面頰,在愛侶耳邊道出了自己不作掩飾的心聲:“你是會為族群泯滅自身感情的性子,這讓你成了很好的妖王,是妖族之幸。
但我是個喜歡搗亂的伴侶,自然要激起你的各種脾氣,留住你不經意間忘卻的自己。”
李無名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腔熱血的少年,當他不再逗狐貍似的故作笑談,五百年的滄桑便都藏在了低沉的聲線之中。
這一刻,白辰才恍然發現,原來他的心已經很久不曾如今日這般劇烈跳動了。
他已習慣將雪國利益放在第一位。就算是抓到了陸問,也是先考慮如何藉此加強與玄門的盟友關系。
若在三年前,他多少還是會生氣的。但是,到了今日,一想到殺死陸問對雪國並沒有實際好處,便連親手複仇都沒了興致。
成為白帝的他,終是漸漸忘記了白辰的喜怒哀樂。
白帝自身無情,所以才能做到理解每一個人,為雪國做出最理智的選擇。這樣的他,只會為李無名一驚一乍,生氣就呲牙,高興就搖尾巴,活得像只普通的狐貍。
“小狐貍,痛就咬我。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剋制。”
李無名這個人要麼死不正經,一認真起來就讓白辰完全沒法抵抗。小狐貍緊緊貼著他,雖是微微張嘴,尖牙卻不肯落在他的肩頭,只能暗暗感嘆:劍仙當真是狐貍剋星,就算是甜言蜜語的時機也這麼難以預估。
小狐貍始終知道,如果沒有李無名,雪國白帝或許能勉強活著治理妖族,但白辰一定會死的。
三年了,在小狐貍簡單的感情世界裡,這個人仍是他的日月星辰,宇宙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