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起有大量同類可以總結醫書的人,精怪的治療就只能依靠自己的經驗。
比如現在,雪域天子的靈域僅限陸地,雲側根本沒試過控制海風,更是對風的原理一無所知。白辰想要學會這項技巧,只能依靠長安天子這位老前輩了。
只是,把喝水這種本能舉動寫成功法的能力著實稀有,付紅葉就明顯沒有這種教人的天賦,當草木之龍騰雲駕霧演示一番,落地時只看見了白辰眉頭緊鎖的臉。
連白辰都被難倒,雲側更是不必指望,龍無聲嘆息,最終只能試著把方法說得更簡單一些。
“好吧,太玄奧的東西我便不與你多說了。總之,你記住,風向是由冷熱決定。
你只要保證大雪山低處的靈氣比浮冰所在的海域更冷,雪域靈氣就會向海上流動,風也就往海的方向吹。”
這種說法倒是勉強能理解了,只是,到底要在多大範圍降溫才能保證海風持續,如何控制風的範圍,如何保證風力不會把船掀翻,海面的氣溫也會隨時間變化,為了保證風力穩定便要隨之不斷調整……一切都需要不斷試驗,並且每一天都可能是不一樣的結果。
白辰現在僅是維持海岸變冷又不影響山脈就需要全神貫注,要分出靈識根據海風情況調整降雪便更為困難。
他只堅持了一個時辰便不得不打坐休息,待到頭疼緩解,這才無奈地嘆息:“難以想象,如此龐大複雜的靈氣流動於天子竟只是換氣一般的日常調息。”
“倒也不是天生的,大多數精怪只要沒有威脅到靈域存亡就不會琢磨這些東西。真到了我們必須親力親為控制靈脈的時候,靈域裡的生靈一般也死得差不多了。”
付紅葉當然知道完全操控靈域有多麻煩,正因為太過繁瑣,所以精怪們往往都是讓靈域按規律重複迴圈,出了問題再去修補。
只是,此次出海可容不得馬虎。四海天子的靈域內什麼都可能發生,萬一那老家夥在某片海域設定了靈石不能燃燒的規則,偃甲船可就廢了。
好在極地天女的浮冰從極北之地一直延續到了無憂海,雪域天子與她本是同源,只要極地天女靈識不至,白辰要控制這些浮冰還是很容易的。
只有他完全掌控海風,此次出航才有保險。
各種利害他一開始就告知了白辰,白辰也知道自己責任重大,稍稍恢複便再次試驗了起來。
李無名知道神識消耗有多累,看著小狐貍閉眼流冷汗的樣子就心疼,但他也知道這是必要的修行。
此時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只看著付紅葉攀談了起來,“照你的說法,人族就是你身上的蝨子?”
這個比喻倒也貼切,但素來喜愛人族的付紅葉還是反駁道:“比蝨子還是要可愛一些的,好歹也算是家裡的貓狗吧。”
相比其它精怪,這一位對人族著實過分和善,李無名都有點受寵若驚,“這地位有點高。”
然而草木之龍卻搖了搖頭,“不過那是我未轉生前的想法了,在現在的我看來,人族是帝留給我的藥。”
商月狐將人族定位為天災已是離奇,未想付紅葉的看法竟更奇怪,李無名回想付紅葉的經歷,只能猜測道:“因為人讓你吃夠了苦頭?”
“是藥三分毒,用得好可以治病防疫;萬一藥不對症,把自己治死也是極有可能的。這樣說,好像藥也不是很貼切,或許人族現在已經進化成我的專屬醫師了?”
與雪域天子不同,長安天子控制冷熱的方式就是依靠草木吸收或釋放靈氣,此時剛示範過降溫的他頭上的木龍角還掛著藤蘿一樣的花,身上的鱗片也換成了更容易吸收靈氣的青綠色。
其實一切生長在九州大地上的草木都由長安天子控制,之所以一直用楓葉為鱗,只因在他看來被帝血染出的楓葉豔麗、壯烈、詭譎,正是最適合人族的顏色。
天子平等對待所有生靈,可是,長安天子卻將人當做了同類。在其它天子看來,這樣自降身份的他簡直比天女還奇怪。
李無名早知道這只龍很奇怪,聞言還是忍不住疑惑道:“所以你膩著尤姜是吃藥上癮了?”
提到自己道侶,龍的眼神就變了,“他與其它人都不一樣,是情之啟蒙,藥中甘草,士之名刀,我之成人禮。”
或許精怪永遠比人直率,什麼心裡話都敢說出口。白辰本是一心操控海風,聞言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李無名與小狐貍對視便愣了愣,立刻就有樣學樣:“你在我心中也是新生之始,人間至親!”
這種話從李無名嘴裡說出來白辰還真不習慣,只覺天氣更冷了,身後的九條尾巴和耳朵一齊抖了抖,當即就選擇趕人:“你們既然無所事事不如去催一催魔魁的畫作?為了早日掌控靈域之風,我需要靜心修行。”
大雪山的無上畫室已經建成,這些年不止展示了畫絕先生諸多新作,人族不少畫師亦是受邀到來。如今尤姜既然隨付紅葉來了,白辰自然也向他約了本月的畫聖展。
調理靈域確實需要靜心,付紅葉也就不打擾他了,這便用龍爪勾著李無名去往海邊樹屋。
只不過,對於被趕走這個待遇,一直被世人喜愛的長安天子還是抱怨道:“都怪你,害得我這個師父都被趕了。”
李無名可不信白辰真要趕他,可惜龍是人族圖騰,他被龍爪子帶走也不能無禮拍開,也只能回以嫌棄眼神,“若不是有你這個外人在場,只要我上手按住他的耳朵,他就能心無旁騖地入定。”
付紅葉這輩子都沒聽過這種入定法,藏在藤蘿下的耳朵下意識抖了抖,立刻收回爪子用葉子擦了擦,只道:“你們劍仙的癖好著實怪異,我得離你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