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在沖擊力下四分五裂,展現在他們面前的就是一頭紮進雪層裡的墨色狐貍,八條尾巴豎直垂落,四隻懸空的小短腿還在蹬……
大雪山的狐貍都有將頭紮進雪地裡覓食的技能,不過自從學會製造肉幹之後便不需要再去尋找食物了,這種高高躍起往雪地裡跳的行為也就成了狐貍間流行的一種遊戲。
雲側自小就是精力充沛的混小子,跳的也就比其他狐妖更高一些——他會從至高峰的峰頂一躍而下,團成一團沿路滾動,砸到哪算哪,玩的就是一個驚險刺激。
白辰第一次認識這個後輩就是因為被他直接砸在了身上,也是他那時候還沒失去妖丹,不然怕是要成為第一隻被同族砸死的九尾狐。
如今的場景又勾起了新妖王的悲痛回憶,然而,讓他笑容更為“和善”的卻是隨之而來的第二波沖擊。
只見又一枚雪球落地,同樣的聲勢浩大,同樣的著陸姿勢,只是這一次是一隻雪白的狐貍。
好家夥,你果然把她忽悠著一起做這種蠢事了!
世上九條尾巴的狐貍就這麼幾只,雖然不知月星石用什麼手段隱去了毛發上的金色,但這受害狐貍無疑就是她了。
這可是月芳洲從小教出來的大家閨秀,平日裡連坐姿都無比端莊的林家主母,你帶著她跳山就算了,還在她兒子面前一頭紮進雪裡——
白辰不敢想象月星石現在崩潰的心情,只是突然覺得太久沒揍孩子了,拳頭有點硬。
雲側還不知道小師叔正在回憶當年收拾他的手感,終於從雪地把頭拔了出來,晃悠著腦袋抖落碎雪,還熱情地舉爪子跟他打招呼:“小師叔你怎麼來了,一起滑雪啊!”
外人在前白辰還是不好揍他的,只能維持著體面不動如山,“少當家來參加登基大典,我帶他四處逛逛。”
可惜林開天的承受力還是略低了一些,看著埋首在雪地的白色九尾狐已是一臉呆滯,連怎麼言語都給忘了。
而月星石明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對於如此尷尬的場面,素來冷靜理智的林夫人選擇用尾巴又刨了幾層雪把自己埋了起來,假裝她已經死了。
月靜流用了一百年都沒能讓月星石逃避現實,如今雲側只用了一天就做到了,到底還是他比較強。
白辰尷尬的腳趾已經可以在地面摳出深宅大院,然而作為大雪山的主人,他還是隻能主動緩和氣氛,對著雲側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一般問:“好端端地怎麼把人家拉去滑雪?你又不喜歡母狐貍。”
“她說想要知道正常狐貍是怎麼生活的,我就說‘你用兩只腳走路怎麼可能知道狐貍的感受’。可她化成原形後好像連走路都不太會,我就帶她到處散步,先從基礎一步步開始學。”
在場一點沒受到影響的也就只有雲側,他理直氣壯地回答完,甚至又得意道:“小師叔,我現在帶崽是不是很有一手?以後咱們大雪山的狐貍崽子都可以讓我帶!”
月星石從未以狐貍原身生活過,驟然恢複不適應四足行走也很正常。只是,素來正經的她大概沒想到雲側口中的散步會是如此刺激。
白辰可不想讓跳山成為大雪山的傳統遊戲,對此只冷漠道:“從今天起禁止你靠近任何幼崽,尤其是狐貍。”
“小師叔你沒有心!”
雲側聞言大受打擊,這便又把頭埋了回去,表示自己正在鬱悶。
林開天這時終於解凍,一臉不敢置信地靠近雪堆,謹慎地用手指戳了戳埋在雪裡的九尾狐,“你真的是……”
一隻狐貍爪子果斷把他手指按在地上,用行動給了回答——不,我不是。
“嘶——”這種反應又讓林少當家倒吸了一口氣,他娘可是人族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平日裡就跟玉雕的神像一樣,事事都能做得完美,絕不會出現任何錯誤。
她居然會從山上跳下來把自己埋進雪裡,這一定是他在做夢!
林開天受的刺激著實不小,看這情形月星石是絕對不會與他相認了,白辰當即頭痛地嘆了一聲。只要小狐貍頭疼,李無名就會立刻現身,此時也不例外。
只見這半途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的劍仙突然又冒了出來,這便適時給他們送來了臺階,“步天歌送的禮很不一般,你可得去瞧一瞧。”
白辰還道他閑逛去了,原來是順路去看了看玄門使團,聞言便順勢道:“少當家,我們一起過去?”
林開天現在正值混亂,只能恍恍惚惚地點頭,“哦……好。”
林少當家就這麼被白辰拐去了玄門所在,一肚子想問的話都給忘了。他們這一走,雲側立刻就把腦袋拔了出來,對著剛得的玩伴興奮道:“小師叔走了,我們繼續跳?”
這時月星石也回想起了昔日揍人的手感,只不過她揍的是林暄。
叫他去尋付紅葉保護兒子,他倒好,竟然讓兒子孤身來到妖族彙聚的大雪山,連個護衛都不帶就跟著妖王四處走。呵,男人靠得住,狐王能上樹!
九尾狐揣起的爪子很想給遠處的林大當家和眼前的八尾玄狐各自一巴掌,好在她引以為傲的理智還是回來了,將身上的碎雪抖落便冷靜道:“再來,方才從至高峰墜落時我的四肢自發選擇了最安全的方式落地,可見我體內仍有本能意識在操控身體,在危急時刻就會奪走身體控制權。或許,那就是我失控的根源。”
月星石永遠不會放棄思考,自身任何異象她都要探查出一個合理解釋。雲側無法理解這種執著,只是略帶疑惑地望了望林開天離去的方向,是他的錯覺嗎?剛才好像聽見了長安天子的笑聲?
不過他素來是心大的狐貍,短暫的疑惑過後就不去想了,仍是充滿活力地笑道:“好,我們跑起來!這次跳放晴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