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親自提煉的靈氣遠勝一切天材地寶,這枚珠子落在外界甚至足以引發修真界大戰。李無名毫不猶豫地將它遞到白辰面前,神情竟與昔日送他風車時別無二致,彷彿只要小狐貍開心就足夠了。
白辰想,或許當年白危月贈與白微九尾狐妖丹時也是如此的神情。那個男人已經是頂級強者,他沒有任何想要的東西,也不需要任何期許,那時候唯一想得到的也只是自家狐貍一如既往的開朗笑顏罷了。
妖才是白微的同族,可這世上絕沒有任何一隻妖愛白微勝過白危月。
他最愛的師父,最愛他的師父,他已經不能再愛的人……這份複雜的感情,縱使一次次剝皮抽筋也無法從靈魂剝離,註定永生永世糾纏著白微。
白微的血跡仍留在地面,白辰瞄了一眼那片痕跡,有些害怕自己和李無名也會變成這個模樣,可他還是道出了自己的真正想法,“我該感謝白微。或許在人族眼中他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賬,可是,正是他當年的一戰,我才能擁有善良的資格。”
山林中的雪狐沒有選擇善良的資格,它們唯一能選的就是什麼時候死。覓食的猛獸、人族的獵人、突至的暴風雪,大雪山有太多災難可以殺死它們。對千年前的雪狐而言,能遇上一個不殺死自己的人已經是世間頂級的幸運。
白氏如今的地位是白微殺出來的,不論願不願意承認,它們本是一支血脈薄弱的小妖,只是出了一個大殺四方的妖王才被世間畏懼。正因白微證明瞭自己的血脈足夠強大,才會有諸多大妖願意與白氏通婚,形成了如今的大雪山。
當年的白微沒得選,因為他的同族都已經死幹淨了,他沒有資格替任何死去的雪狐說一聲原諒。如今的白辰尚有選擇的餘地,只因他的後輩仍蹲在雪地之中瑟瑟發抖地等著祖師庇護自己。
白辰慶幸自己是出生在這個人族和妖族都已經沒那麼糟糕了的時代。
這些話對人族大概不怎麼好聽,卻是白辰真正的感受,他從複活的那一天就發誓,今後唯獨對李無名必須坦誠相待。現在也是如此,即便這樣的態度或許會讓自己失去恢複力量的機會,他仍是認真地與男人對視,“我到底是妖,很多時候與你的立場並不一致。你確定還要把它送給我嗎?”
白辰的話讓李無名默了默,小狐貍較真的樣子和愛憎分明的性情比起白微倒更像白危月,有時候李無名都懷疑白危月和白微是不是把彼此繼承人抱錯了。
好在他一直都是個看得開的男人,此時也不例外,仍是將龍珠塞進了小狐貍手裡,只輕聲叮囑道:“答應我,不要變成白微。”
此番舉動瞬間讓白辰心中所有顧慮都如春雪般消融,這個男人就像有一種神奇的魅力,只要和他在一起萬事都會變得輕松簡單。若白辰也是人族士兵,就算跟著李無名踏上必死的戰場也能微笑赴死。
當然,這一次的戰場可不是沖著赴死去的,白辰鄭重地接過龍珠,對男人道出了身為新妖王的承諾,“我會超越白微。他沒有資格去構想的未來,由我達成。”
人與妖共存的世界,這是隻有同族活著才能選擇的最佳道路。曾經的白微沒有機會選,如今的白辰卻想盡全力一試。
小狐貍的眼眸神采奕奕,那是他早已死去今又複蘇的少年熱血。李無名喜歡這樣的眼神,他在率領百姓推翻趙氏王朝時也曾擁有這樣的眼睛,可惜後來就逐漸在薄涼的現實中死去,成了如今這萬事都不上心的樣子。
當年的李九州太年輕保護不了自己,如今的李無名卻可以將自己的小狐貍保護得嚴嚴實實,所以他伸手揉亂小狐貍柔順的頭發,只輕笑道:“說什麼超越,你的手感可比他好多了!”
這個男人總是正經不了多久,白辰無奈地抬眼看著他,心裡只琢磨著收了這樣貴重的珠子總該給些回禮,然而想到這個問題他又有些茫然。說起來李無名到底喜歡什麼?山水?他在大雪山好像也挺高興?佳餚?可這個男人吃青菜豆腐也可以長篇大論引經據典……怎麼辦,李無名好像只喜歡狐貍?
似乎是看出了白辰的彷徨,李無名倒是貼心地替他給了回答:“龍珠應該能讓你恢複力量,與我過過招吧。”
“嗯?”
男人說話時仍帶著爽朗的笑,白辰萬萬沒想到這人送自己一顆龍珠所求竟是彼此一戰,一時只能歪著頭望著他。
歪頭是狐貍表示疑惑慣用的小動作,李無名瞧著很是可愛。這麼可愛的狐貍,不逗弄著打一架豈不是可惜?
“九尾狐乃幻術鼻祖,我早就想見識一番。再說夫妻在一起久了難免吵架,咱們也該演練一番找找手感了。”
劍仙的思維果然與眾不同,李無名語氣像是玩笑,上皇劍卻已握在手中,不過劍鞘仍在,表示僅是切磋,並非生死相搏。
李無名的確許久不曾暢快一戰,一開始或許只是突發奇想,拿起劍後卻真的來了興致,見白辰還懵著又是催促道:“你方才居然誇白微那隻老狐貍,我不高興,咱們打一架。”
所以,這個男人為他上天把星星都給切了,事成之後唯一的要求就是和他打上一架?他的道侶是不是真的清修太久以至於哪裡有些毛病了?
事實證明狐貍真的不能理解李無名的神奇思路,然而白辰五百年不曾動用妖力一時也覺技癢,挑了眉便道:“打便打,這種奇怪的要求我這輩子都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