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名對道侶自是極好的,然而白辰只他一個親近之人,遇事也只能拿他撒氣。此時男人捏著他的手指一隻一隻好脾氣地按著,小狐貍暗中憋著的氣也就散了,只垂了眼道:“不關你的事,是妖王招了我。”
這個回答倒是讓李無名探究著看了過來,“哦,他怎麼了?”
“我本以為妖王只是濫情,卻不想他的性子竟是這般惡劣,就連自己下屬都要折辱算計,難怪狐族在世間評價如此之壞。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卻累得我這個後代一言一行也要遭人猜忌。”
他明明什麼都不曾做過,卻因流著九尾白狐的血而不被信任,就連最心愛的男人也只能步步為營地小心試探,這種滋味著實不好受。
白辰說起妖王便有了一絲疲憊之色,李無名將一切盡收眼底,拉著小狐貍於村邊石凳坐下,先是剝了顆花生送進白辰嘴裡,這才淡淡道,“妖族種類成百上千,妖王能夠駕馭如此龐大的軍隊,靠的便是那淩駕於百獸之上的殘忍絕情。可惜啊,白微憑借絕世容顏陰狠咒術奪了天下妖族的心,卻唯獨低估一個男人,更沒想到,劍仙的無情竟還在他之上。”
這個男人自然就是白劍仙了,白辰不知那些先輩到底有什麼過往,此時只是認真地看向了自己道侶,“我是想擔起妖族大業,卻不想成為這樣的妖王。”
此言就讓李無名眼中有了興致,“那你想成為什麼樣的?”
“白劍仙最初只是殺了一個妖王而已,若妖將們及時整軍重新備戰,妖族未必會輸得那麼狼狽。可他們在妖王死去的第二天就四散奔逃,百萬大軍分崩離析,從此任人宰割。”
李無名送來的花生倒是挺香,白辰細嚼慢嚥地吃著,說話聲音也松乏了許多,頓了頓又道,
“人族不論鬥得多厲害,一旦遇上滅族危機就能不計前嫌共同合作,可妖族不同,縱使平日裡為防備人族一直雜居,各族心裡都未把彼此當作同族,看似強盛,其實只要受到一點打擊就會變成一盤散沙。”
這是妖族致命的弱點,李無名並未急著發表見解,只是配合地點了點頭,“畢竟他們都是被妖王強押著上的戰場,本身就沒有軍心可言。”
白辰聞言便是一陣嘆息,“我為什麼如此害怕人族進攻大雪山?因為我心裡沒底啊。我很清楚如今妖族只是為我的血脈而奉我為主,他們全指望我擁有妖王那樣的神通庇護大雪山,若論忠心卻是沒有多少的。就算我尋回妖丹恢複了修為,只要我敗在人族手中,他們照樣會棄我而去。”
“所以,我現在需要一個忠於我的班底,不論我有沒有妖丹,我都是他們的王。只有這樣,大雪山才有機會與人族爭一爭。”
一切惶恐不安都是來自實力不足,白辰太清楚自己的地位因何而來,即便複活也難以安心。李無名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助他找回妖丹,然而,現在的小狐貍倒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即便知道自己地位不穩,說的話卻很踏實。
“我與妖王不同,我不需要被美色和咒術控制的傀儡,我要所選部族真正歸心於我。”
小狐貍複活後渾渾噩噩多日終是清醒了,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王者。李無名欣慰地垂了垂眼,看向他時卻是語重心長地嘆道,“看來你們九尾白狐就是喜歡拿走旁人的心啊。”
白辰難得放下一切防備與道侶交心,這人居然還和他說笑,頓時就亮出爪子在男人面前晃了晃,“你再胡說八道試試!”
這舉動反倒把李無名逗笑了,就著狐貍爪子就把輕若無骨的道侶拉進懷中,安撫地拍了拍小狐貍的背,“放心吧,你既有了這樣的覺悟,今後定會擁有很多忠心的臣民。我看人從不出錯,你是個有出息的妖王。當然,再有出息道侶也只能有我一個,其它什麼姘頭都別想。”
這人言語多有不正經,胸膛卻叫白辰極為安心,好像遇上任何難事只要躲進自己男人懷裡就不會被傷到半分。他自覺一個妖王不該被旁人遮風蔽雨,偏又貪戀此時的溫暖,既捨不得掙脫,便只能小聲在言語上抱怨,“難道你還能拿項圈把我鎖著不成?”
“我可受不了你憂鬱的小眼神,就算拴住了你,只要被瞧上一眼也就心軟把你放了。”
李無名此生就愛逗狐貍,一句話讓白辰忿忿抬起頭,趁著道侶尚未開口他卻又搶先低頭下去,正好與白辰湊到一處。
白辰本以為這男人是要親吻自己,一顆心正狂跳,誰知這無情劍仙竟是含著他面上嫩肉輕輕咬了一口。待小狐貍捂著淺淺牙印發了呆,他才滿意地調侃道:“不過,蓋個戳還是有必要的。”
這男人做了壞事就趕緊逃上了屋頂,白辰回過神時眼前只剩下一盤剝好的花生,沒有妖力的他連矮矮的村屋都跳不上去,也只能看著那道侶上房揭瓦一臉笑意地朝他勾著手指。
此時此刻什麼妖王舊事白辰全都忘了,滿心滿意只剩下一個念頭——他一隻妖狐居然被人給咬了?這還有天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