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等等啊——”
應聲的是個年輕男子,這村裡都是些幾百年的老房,下樓的木梯也陳腐了,他聞聲慌慌張張下樓來還摔了一跤,困窘地拍了拍衣衫才一瘸一拐地上前相迎,“各位就是村長說的貴客吧,我這鋪子就一些柴米油鹽的物件,恐怕沒什麼能入修士的眼。”
這人書生打扮,衣著樸素不算富貴,冒冒失失也著實不像高手,李無名見他身上雖有點修為卻只是三腳貓的功夫,也就給了白辰一個可以放心的眼神。
“你就是這家的養子?”方才玄門弟子說村中唯一的年輕人已經上山打理喪事,白辰料想應當就是此人。
“小生孫得才,聽聞村裡辦喪事特地送些元寶蠟燭上來。”
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孫得才陪著笑招待二人,見他們不像是來買東西的又感慨道:“說來還要感謝各位大俠援手,村裡都是老人下不了山,我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只一個人還真沒法把棺木送上山。”
他言行舉止確實是個讀書人,李無名在櫃臺貨物間挑了挑,只問:“這村裡也不見學堂,你不是在這裡讀書的吧?”
“小時候村長爺爺教我習字,再大些各戶人家都湊了銀錢送我去了山下學院讀書。”
天道盟只收具備修行資質的天才,若幼時便被判定資質普通,家中大多就讓孩子去各種鋪子學手藝或者做些小工,像這樣肯出錢讓孩子唸完書的貧苦人家著實不多,更別提老人與孫得才只是養父子關系。
李無名知道不論哪個時代窮人日子都過得不容易,此時倒是真心嘆了嘆,“遇上這樣的養父是你的幸運,今後要好好為老人家養老送終。”
孫得才可不是山中村民,只看打扮就知道這些修士定然出身名門,此時更不敢失了禮數,聞言就連連點頭,“這是自然,養育之恩可不敢忘。”
這地上著實沒什麼特別之處,白辰細細掃視一遍也沒發現異常,倒是李無名談話間一直將視線落在鋪子收錢的屜子。那裡也就幾串銅錢而已,如今城鎮買米都只用銀兩了,按理說這東西根本不可能入得了修士的眼,李無名卻是認真盯了許久,末了才宛如閑談一般問:“我聽說朝廷撥給孤寡老人的救濟銀子都是你去領的,這山裡也沒個用錢的地方,村中老人用得上嗎?”
孫得才似乎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愣了愣才賠笑道:“可不是,村裡連個商鋪都沒有銀子根本沒用處,我往日領了救濟銀都是在山下折換了米糧帶上來。”
“就是這袋?”他這一說白辰也發現雜貨鋪門口確實有一袋米,上前拍了拍還挺有份量。
不知為何,他上手時孫得才神色還有些緊張,奈何不敢得罪名門修士,也只能繼續陪著笑,“是啊,這可是江南送來的上好精米,雖入不了修士的眼,對山裡人已經算是好東西了。小生家中還有些瓜果蔬菜,待辦完喪事再送一次。”
“原來如此,你忙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這地方確實也沒什麼怪異之處,李無名的針線也沒買,這就拉著白辰回到自家院子。
既然沒了外人,白辰也就直言相問了,“你剛才一直在看那些銅錢,可是發現了什麼?”
“這鋪子裡用的是西梁時期的銅錢,看年號應當就是六百年前長安之亂時所流通的。”
區區幾串銅錢自然勾不起李無名興趣,問題是那銅錢上刻的年號很是蹊蹺,他說起時言語間也不由帶了疑惑。
此言頓時引起了白辰關注,“我記得西梁早已覆滅?”
“沒錯,我大哥登基後就收購前朝貨幣重鑄銀錢,這東西如今可是個稀罕物。”
李氏和趙氏血戰多年才奪了天下,前朝貨幣坊間自然是不敢收的,如今六百年過去,就算當初避難的那一批人帶了銅錢,下山購買物資時也該換成新幣,按理說沒機會留到現在。
白辰雖不怎麼識得人族貨幣,聞言也覺出了問題,六百年的老房子,六百年前的銅錢,以及沒有一個親朋好友的十三戶老人,這老翁村古舊得是有些邪門了。
他閑著也是無事,這便對李無名認真道:“我倒想看看是什麼邪物居然能瞞過我們的探查手段,反正玄門要留到葬禮結束,你我不如去城鎮查一查這地方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