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二十五)
被喊的人顯然是沒有從宿純然突發的詭詐動作中蘇醒,待她回神,那手已然貼來。
正當麥望安錯愕啞聲時,一道身影迅速擋在楊延年的身前!麥望安定睛看去,只見路將寧被宿純然打得跌倒在地,而宿純然也受到了外部的壓力,重重地撞到石護欄上!
提起的心將嗓子堵得水洩不通,麥望安看得清清楚楚,宿純然那一巴掌是下了死手的,它結結實實地落在路將寧的胸口上,以至於路將寧沒有承受得住,直直倒了下去。
“路將寧!”麥望安驚恐地喊道,渾身的力氣全都集中到手臂上。他憋著一口氣想要用力提起宋寄梅,奈何剛轉頭,便對視上身旁奄奄一息卻還仍在蠢蠢欲動的宿純然。
宿純然那雙黑色瞳孔中泛濫著壓抑的苦澀以及濃黑的恨意,他像是一條被毒液浸染全身的蛇,扭曲的面容牽扯出吃人的笑,冷得讓人像是被其狠咬了一口,劇毒在體內瘋狂蔓延肆虐,他由裡到外的仇恨無所遁形。
他想拉人陪葬的心直至頂峰,便是忍著扭曲面孔的痛楚,也要把所有的苦痛轉移。
他決心也要讓麥望安嘗一嘗錐心的痛!
當冰涼的手掌覆在額頭上時,麥望安渾身都變得僵硬起來,他手部的力量全部集中回意識中,於是親切地感受到自己松開了牽制宋寄梅的手,也聽到了周圍人的吶喊聲。
而後,他親眼看見宿純然飛出幾米外。
算起來,他與宿純然的倒地時間幾乎是相仿的,他眼睜睜地看見對面跪在地上吐出滿口的鮮血,隨後像沒了骨頭似的軟在地。
在意識迷離前,他目睹身為母親的女人將自己的孩子抱起來,也隱約地發現,女人懷中的宿純然,好像掀起眼皮,對他說話。
“對不起……”
似乎是這個意思吧……
——
睜開眼時,麥望安發現自己在醫務室。
高一時期他曾來取過鼻炎藥,依稀記得房間的佈置,所以當這些物件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記憶中的地方時,他一眼就記了起來。
頭有點兒暈暈的沉,他抬起胳膊搭在額頭上,不出兩秒,就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
麥望安轉過頭去,發現坐在他床邊的人是楊延年,還沒等他驚訝,他就又看見楊延年身後的床位上,竟然還坐著一個路將寧。
從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麥望安忽而記起在他暈倒前發生在天臺上的所有事情。
他忙不疊地坐起身子,未能反應過來的大腦宕機一會兒,他垂下頭,閉著眼緩了幾秒才勉強能睜開眼睛。隨後他越過楊延年的攙扶,磕磕絆絆來到路將寧的床位,左看看右摸摸,確保確實沒有大礙才虛虛嘆口氣。
表面完好無損,看起來面色紅潤,但他還記得路將寧被擊中的那一掌。
以防萬一他還是多嘴問道:“你身體沒有不舒服嗎?”
路將寧木著一張臉,神情懨懨的,好像平時嘲諷他眼瞎似的,只是嘴角掛著的笑多少還能看得過眼:“我覺得你比我還虛。”
麥望安接過路將寧遞來的手機,對著臉無死角檢視,又瞥向路將寧對照,這才發覺剛蘇醒的他的臉色確實要比路將寧的慘白。
“我這是剛醒,你臉這麼紅,還不知道是偷吃什麼死耗子了——”突然,他放下手機,轉身去問自始至終好似都一副淡淡神色的楊延年,“宋寄梅怎麼樣了,無常呢?”
楊延年努著嘴對他搖搖頭:“安全。”
宋寄梅在跌落天臺時,天臺底下有救援的隊伍,所以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並沒有威脅到她的人身安全。而無常則因為被她緊緊地抱在懷裡,所以它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這樣的回答讓麥望安安心不少,但緊接著他想到最後一幕,便忐忑地問道:“那宿純然呢,他……他是不是已經回來了啊?”
楊延年默默地看著他,繼而又搖搖頭。她說:“宿純然的□□已經消亡了。”
沒有麥望安想象的那麼美好,宿純然的弟弟沒有被他的母親驅逐,而是為了以絕後患,這位母親忍痛殺死了自己的所有兒子。
魘鬼寄生在普通人意識中,驅魘師完全可以以一種不傷害本體的手段來驅逐或是銷毀魘鬼,但佔據宿純然身體的弟弟,這只魘鬼的執念太過於執拗,他佔據的是驅魘師的身體,要想驅除,必須要損害本體的利益。若是旁人,宿純然的母親自然有法子盡量保全她的兒子,可是這是宿純然主動讓出的身體,要想殺死魘鬼,就得殺死宿純然。
女人的決絕一招,殺死她的兩個孩子。